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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白哭哭啼啼,好像幾輩子的顏面都丟盡了,最後哆哆嗦嗦,輕顫著身子,又哭得好像接下來幾輩子的臉面也被她丟盡了似的。
趙潛將她的小衣整理好,原先眼熱也好心熱也好,這會兒都只剩一個心思,哄好失了憶經受人生頭一遭的小太子妃。
「這都是正常的,卿卿體質特殊,又昏睡了那樣久……」
他取了帕子來,低聲一句句哄著,她哭唧唧罵他:「看著道貌岸然,你流氓!不要臉!」
趙潛一概應下,只哄她:「夫妻間若連這些都不能說,那要同誰說?」
就不能爛在肚子裡不說嗎!!
瞧著哄得已經快忘記為什麼哭了,帕子探下,她又羞又恥,死活要推他,趙潛沒法子,退讓一步,放下帕子。
燈熄了,凝白眼睛紅紅吸著鼻子,還未羞恥鬆口氣,帳落了。
她抱著他的腦袋,指尖插進他墨發間,雙眸失神瞠淚,等到他哄:「這都是正常的……」
正常的嗎?凝白恍恍惚惚,淚珠滑落,畢竟,她這輩子都沒想到還有這種正常。
趙潛原先把帕子放到了一邊,這會兒又拿過來抹去高挺鼻樑上的清亮水痕,攬住一張白紙的小太子妃,哄:「時辰不早了,卿卿睡吧。」
凝白呆呆的,下意識說:「那五十下呢?」
趙潛微愣,哭笑不得,但完全沒有讓她聽出來,柔聲說:「卿卿病弱,往後算吧。」
凝白枕在他臂彎里,仍微微發著顫,聽著他的心跳近在耳畔,頭腦發空,竟然真就這樣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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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醒來的消息,其實當日就傳遍了皇宮,只是淑妃沒有動靜,其他人,也就只能按捺下來。
這個其他人,在宮中,特指趙鉞。
他對冷袖雪一無所知,只知道步凝白與她相識,現在人不見了,他能問下落的,除了步凝白就再沒別人了。
冷袖雪是去年不見的,那個時候他都擺平了一切,有太子為例,他也給冷袖雪找了雙爹娘,費盡心思讓父皇下了賜婚聖旨,就算迫不及待,禮節也要一步步走,這一遵守規矩,有一天冷袖雪突然就不見了。
讓人盯著東宮,可實在等不得了,幾乎就想立刻衝到太子妃面前去問問,但毫無疑問,太子會讓人把他丟出去。
他左思右想,去找了趙衡,雖然趙衡沒少乾笑里藏刀的事,但他找個媳婦,趙衡也不至於非要阻撓。
趙衡也確實沒有阻撓作對,只是瞧著趙鉞看起來還算冷靜的樣子,突然道:「三哥與她糾纏這麼多年,連她的家世背景都一無所知?」
趙鉞皺眉,冷袖雪又不是尋常人家的女郎,哪有家世背景可言?
算趙衡不知道,趙鉞只道:「皇嫂既然醒來,也算喜事一樁,就當我去道喜,只順口問兩句話,絕不會做什麼。」
看他沖昏頭腦急切成這樣,也知道他沒心思做什麼。
趙衡似隨口道:「你同我保證有什麼用?東宮是皇兄的東宮,皇嫂如今在東宮裡,要見誰不要見誰,我又怎麼幹涉?」
他這說的是人話嗎?誰不知道太子多照拂他?趙鉞下意識就想回懟,只是趙衡又道:「我還有事,三哥自便吧。」
趙鉞又皺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這兩年,趙衡一邊兢兢業業做事兼對付他,一邊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無所謂的墮落狀態,比起從前笑面待人心思縝密,現在是一點也不裝了。
趙衡走得很利索,趙鉞想了想他的話,出宮去找了長平。
其實按理來說,自個兒親娘的宮妃身份才是最方便去東宮找太子妃,或者請太子妃到宮中一敘,但……
趙鉞搖搖頭,找了長平說太子妃醒了,他都還沒有說,長平就立刻心下有章程的樣子,看來是想近日就去東宮。
他想了想,覺得還是不保險,又去找了明瑟,讓她幫個忙。
於是六天後,長平與明瑟一起到了東宮。
彼時凝白正在昭明殿裡,她的腿沒有力氣,需要針灸,還需要按摩,更需要練習走動,杜鵑姑娘有一隻手沒力氣,昭明殿還有另一名清秀姑娘,看著就靦腆纖細,凝白於是還是要麻煩太子來攙扶她。
生辰那夜後,凝白再也無法把太子當作她從前認定的、如今完全不記得的夫婿。
他就是她的夫婿,不論從前如今。
凝白緊緊抱著他的手臂,上半身幾乎都依在他身上,一步一步艱難走著,走不了一會兒,就汗水淋漓,也沒有力氣。
就是這個時候,杜鵑進來,說長平縣主與明瑟郡主聽說太子妃大好,想來求見太子妃。
凝白完全不認得,只能看向太子,見還是不見?
太子輕輕擦去她鬢邊的汗,說:「你從前見過的,應當只是來看看你,如果沒精力去見,就讓她們回去。」
凝白覺得讓人吃閉門羹委實不太好,但是要見,她就要先去沐浴更衣,不還是要讓她們等?
她琢磨了下太子的話,覺得自己失憶前與她們的關係應當還算可以,來回車馬勞頓到底辛苦些。
華綾半個時辰後才被請入昭明殿,太子妃果然好像是大病初癒的樣子,沒什麼氣力,但朝她看來的時候,一如經年前明亮澄澈。
心中的這塊石頭總算能落地,華綾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也沒什麼交情,這麼多年卻一直在心底惦念,對面無言,只能說:「……待太子妃徹底大好之時,當擺宴慶賀,長平必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