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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白很無聊,盯著自己腳尖快看出花兒來的時候,六皇子終於過來了,她也終於能挪動腳步。布膳。
太子食不言寢不語,淑妃母子也沒說什麼,只是安靜吃飯,也隱隱覺得出。
凝白覺得如果不是她眼珠子都不能亂動的話,她倒是很贊成太子常來這邊吃飯,雖沒有說說笑笑,起碼看著很放鬆。
趙潛一早就發現趙衡好像有話跟他說,用完膳後便借了散步的由頭將他喊來。
趙衡也果然欲言又止:「皇兄,步凝白今日極為反常,恐是心有不軌……」
還以為他要說什麼的趙潛:「……」
趙潛回想了番,凝白布膳時姿態端正,目不斜視,沉著默然,果然表現得不錯。
「是我勒令她收斂。」他簡單解釋後,忽道,「原來她姓步。」
他還沒問過。
趙衡哪想得到是這樣,他表情凝了片刻,笑著道:「原是我多慮。」
如今關於太子寵婢的流言飛傳滿宮,無怪他警惕,「要從頭到尾擺布得絲絲入扣,非智多近妖不能謀。」
「她。」趙潛提起來,眼前儘是嘰嘰喳喳的小尾巴,頗有些不堪其擾地說,「等她學會步步為營,不如等日出西方。」
趙衡向來唯趙潛是從,這次卻實在無法輕易點頭。短短時日皇兄已如此放心步凝白,若沒有她的刻意謀劃,怎麼可能?
凝白不知道他們兄弟倆在說什麼,她感到有點緊張,因為淑妃好像在看她。
對著皇帝時,凝白不以為意,但對著淑妃,她就做不到不當回事。一定是受到了太子的影響,不然沒法解釋她現在油然的拘謹。
凝白把癥結歸咎於太子,心裡舒服了些,嘟嘟囔囔埋怨起他,也顧不上緊張了。
淑妃出身氏族,少時是典範般的世家女郎,一瞥一動自有風儀,後來進了宮,做了一宮主位,外人看著文文弱弱很好拿捏,其實很有威壓。
然而太子的婢女恍若未覺,只垂眸佇立。
淑妃收回視線,太子與六皇子正並肩回來。她唇角牽起笑意,喚六皇子上前來,考校起他的功課。
凝白一邊給太子奉茶一邊想,這場景多溫馨。結果她前腳想完,後腳就有人來破壞了。
皇帝派人送東西來,說是賞賜淑妃。
太子的臉色肉眼可見冷下來,淑妃與六皇子也沒有要高興謝恩的意思。
場面僵持,皇帝憑一己之力攪和了所有人的心情。
久久沒反應,就在德福滿心絕望以為差事要辦砸了的時候,太子忽然喚:「凝白。」
凝白很茫然,太子喊她做什麼?
但她抬起頭,眼底清明利落,含著問詢。
太子看了她一眼,垂目執起茶盞,風輕雲淡。
凝白確信太子是在吩咐她做點什麼,可是是做什麼呢……
德福提心弔膽,眼睜睜看著太子心腹步下台階朝他走來,又轉而走向宮人捧著的賞賜。
「這匹布……」凝白完全不認得,反正又不知道太子是什麼意思,她開始隨心所欲發揮,「顏色略有黯淡,好像有些不襯淑妃娘娘的嫻靜風致吧?」
淑妃眸底幾不可察划過訝然,凝白還在繼續說:「還有這茶,聞著似乎是陳茶,莫非是陛下賞賜的茶叫誰貪沒了,拿著陳茶來敷衍淑妃娘娘?」
德福冷汗滿頭,只想求她別說了,可她越說越起勁兒,慢條斯理把所有東西都挑剔的沒一點可取之處。
凝白憋了半天,胡說八道一通後暢快極了,心滿意足做下結語:「您還是都端回去吧,記得詳細稟明陛下呀。」
一行人慌張離去,凝白又立刻收斂,只是走到太子跟前迎上他的目光時,又忍不住挑起唇角,眼睛裡飛快閃過驕傲與狡黠,還有得意洋洋。
趙潛有一絲沒好氣,眼底眉梢卻浮著隱約的零星好笑,他轉而對淑妃道:「時候不早,東宮還有人在等我,淑娘娘恕我先告退。」
兩人背影一前一後,並沒有哪裡僭越,只是透出莫名親密。
想起方才情形,趙衡眉頭緊皺看向淑妃,步凝白再留在皇兄身邊,後果不堪設想。
淑妃容色輕斂,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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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白眉飛色舞:「殿下殿下,我方才厲害吧!一下就猜到您的聖意!」
趙潛睇她:「當真?」
想起閉嘴警告的凝白:「……咳,但我還完美地擊退了他們!」
她自鳴得意,完全沒有要藉此邀功的覺悟,就是純純吹噓她自己。
趙潛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沒眼看,忽想到什麼,「既如此,孤還有項重任交予你。」
凝白一拍胸脯,自信得不得了:「絕對不在話下!」
她就被太子帶去了東宮的一個地方,那裡守衛森嚴,更令她好奇。
停在門前,太子對她示意。
凝白自信點頭,上前推開門,然後就與一群老頭兒面面相覷。
她呆住,傻傻扭頭,太子居然頂著冷淡的臉沖她頷首,一副「任務確鑿艱巨,靠你了」的模樣,可是別以為她沒看出來他眼底的好整以暇!
凝白現在覺得太子從前對人愛搭不理的高貴挺好的,看看她進展順利後太子都變成了什麼樣!
老頭兒們鬍子有長有短,有黑有白,相同之處就是見到太子後激動萬分,紛紛喊著「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