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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不盡如人意,但好歹也算好苗頭,趙鉞口中哄著他再想想,轉頭就去找了冷袖雪, 想蒙人家來給自己做正妃。
畢竟, 他也沒說假話, 冷袖雪確實陪他幽禁受苦了大半年, 雖說是為著三千金, 但……也許他在她心裡也值那麼三五百金呢?
結果,卻沒找著人。
一時間心跳甚急,難道她又走了?!
不……不會的,她還有一千金沒拿到手,她不會走的。
趙鉞安慰自己,隨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與其擔心冷袖雪會不告而別,不如還是儘快想辦法自己賺錢,冷袖雪那麼愛財,也不是一定要做殺人的生意,自己有的是生意給她做。
而冷袖雪,此刻則在行宮後面不遠處的半山腰。
跟人敘舊。
其實她認識的人不多,單江湖上的,就更少了。但好巧不巧,她在這皇室中就接二連三遇到。
先是那個騙子步凝白,現在又是燕子神偷柳鶯娘。
冷袖雪與柳鶯娘的相識,在一個月黑風高夜,江湖中十分常見,十分算不得什麼,就算那時冷袖雪剛剛殺完人,而柳鶯娘剛好偷完東西弄出聲響引人來追。
於是兩人一同跑了,柳鶯娘還把偷來的東西順手丟回了房檐上。
「你怎麼會在這裡?來殺誰?」柳鶯娘聲如黃鸝,臉蛋兒卻是嫩嫩的,看起來剛十四五似的。
冷袖雪搖頭,反問,「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裡。」
一提起來,柳鶯娘就咬牙切齒,她為什麼會在這裡,還不是因為那個該死的趙衡!
她入皇宮欲偷盜九龍盞,一舉名揚天下,那日正在琉璃瓦上踩點,卻見一個唇紅齒白的年輕人被押下,她聽了聽,說是這人要造反,還偽造兵符,她眼力好,遠遠便見著證據捧進去,這一看見,心下覺得不對勁了。
她前幾日,剛剛才在一位公主娘娘那裡見過。
柳鶯娘就回去,結果親耳聽到那公主娘娘洋洋得意:六哥這下可百口莫辯,父皇一定雷霆震怒,不知是流徙還是賜死!
柳鶯娘心下一沉,再度回去,就見那人復被押出來,關到了破敗森冷的一處宮殿,他站在殿門前看了看,嘆息一聲,推開門,吱呀一聲,活似山林鬼話。
她就看著他用那纖塵不染的衣袖揮去蛛網塵埃,喃喃自語:小七委實狠心……
柳鶯娘愣住,當下就沒忍住,倒掛下房檐,他被嚇了一跳,但也沒驚惶,反而溫文爾雅微微頷首,好奇問:「姑娘從何而來?」
她從哪裡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妹妹陷害你,為什麼要認罪?」
他也一愣,而後無奈地嘆息:「終究是兄妹,我若魚死網破,豈知她會落得何等下場?」
柳鶯娘就說不出話來了,這麼好的一個兄長,居然被親妹妹陷害至此。
好一會兒,才問:「那、那你怎麼辦?這裡什麼都沒有,你會餓死的。」
他再度一愣,而後溫潤一笑,「我是幽禁,不是受刑,父皇會讓人送吃食的。」
沒多久,果然有人送了吃的,只是從門縫裡推進來,罵罵咧咧,讓快點吃完,別浪費功夫。
看著似乎都是不能吃了,他卻好脾氣地笑著說好。
真是越看越良善可欺,原本金尊玉貴的皇子,現在居然淪落到要仰仗別人鼻息而活。
柳鶯娘就想去御膳房偷點東西給他吃,回來後,他看到她,又愣了,「你沒有走?」
柳鶯娘把點心遞給他,「還熱著呢,一塊都沒碎,你吃吧。」
他久久無言,最終還是接了過去,卻頓了頓,「我還沒有問姑娘名諱。」
柳鶯娘就報上大名,他壓根沒聽說過,只點點頭,輕聲說:「多謝鶯娘。」
柳鶯娘也點點頭,走了,卻沒完全走,她原本想踩點,但這下完全沒了心情,在殿脊上,聽到下面一點點的收拾動靜,不急不躁,十分有耐心,直到月上中天,他和衣而眠。
翌日天不亮,他就起來,繼續收拾,看到井口,就把井口周圍的雜草都清了,而後打水。
柳鶯娘看他那細皮嫩肉的胳膊,就沒忍住跳了下去,「我幫你吧。」
他十分驚訝,「鶯娘竟還在?」
而後,又看看她,含笑道:「我雖養尊處優,但到底是個兒郎,不至於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再者,容我冒昧,鶯娘看起來也弱不禁風,難道有天生神力?」
柳鶯娘當然沒有,她啞口無言,抿抿唇,伸出手,「那你看起來也弱不禁風,不如一起提吧。」
他由衷詫異,柳鶯娘覺出他好像是想說多謝,立刻道:「我只是恰好經過,馬上就要走了。」
柳鶯娘也確實馬上就走了,她繞到皇宮庫房附近,踩了幾日的點,不知怎麼,又回去看了一眼,這下,驚得差點從房檐上掉下來。
「你、你怎麼還會種地?!」
唇紅齒白細皮嫩肉的青年停下鋤頭,再度愣住,「鶯娘怎麼還沒走?」
說完,又低頭看了看,笑道:「我一向比較會種地。」
柳鶯娘滿心複雜,這得多悽慘的皇子,才能「一向比較會種地」?
她就問:「那你吃了嗎?」
他笑起來:「御膳房最近守衛較嚴,鶯娘的心意我心領,只是不必為我冒險。」
柳鶯娘臉一紅,這幾日門前的點心,他知道是她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