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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的荷包,寫的情箋,不是他們相愛的證明,沒有任何甜蜜的過往,全都是為了污衊他,好對他始亂終棄。
只是事到臨頭,卻出了意外。
她的計劃全被打亂,她懷著身孕,每一天都在惴惴不安,直到他拿出一枚簪子,他親手雕的,定情信物。
他為她簪上的一瞬間,她心跳怦然。
凝白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她改口討要一枚簪子時他的表情,好像十分尋常,只是定定望著她,柔聲說了聲好。
那枚簪子呢?他們的定情信物,他從來沒有提起過,哪裡去了?
凝白看著自己一點點地淪陷,自己卻渾然不知,或許曾被冷袖雪戳破,只是她不敢承認,拼命掩飾,她慌了心神,想要竭力裝作沒有,可是面對他有些傷心的不可置信時,她卻連一句討厭他都說不出來。
周圍越來越冷,淒風苦雨,直至風雨大作,白光一閃一閃,雷聲幾欲劈下,她在轟隆雷聲中終於知道,她早就遭了報應。
而後的一切,都像死前的迴光返照,是走馬燈,是一場甘美幻夢。
凝白終於知道他們的定情信物去了哪裡。
被她親手摔碎,踩在腳下,如同他的真心。
她走時沒有回頭,一滴眼淚都沒有落,一刻都沒有停下,回了山谷,楚碧水醒來了。
她拋棄的一切,都是她的報應。
凝白已經流不出眼淚了,木然看著她做那塊長命鎖,卻終究沒能趕上糰子生辰,她孤注一擲逃出去,一刻都沒有停下,到了皇宮,又到了行宮,最後,恍惚被懷中的長命鎖灼著皮肉,一步步離開了京城。
楚碧水走了後,她時常到高處,怔怔望著天涯明月,不知道自己餘生能往何處。
凝白閉了閉眼,再睜開,卻渾身僵住。
她看到了太子。
糰子在問太子「娘親」,太子應付了過去。
太子在找她,派人到平安鎮,派人到江湖。
凝白有些顫抖,看著太子跟糰子確認,究竟要不要找娘親。
糰子點了頭,於是他們出發了。
去到平安鎮,他在窗前望著棲霞山。
她在孤山之上,望著茫茫天涯。
天涯青山不相望,冷月無聲。
凝白又想哭了,她看著他帶著糰子從平安鎮啟程,山山水水,明月驕陽,從南到北,江表江左,直到吳郡,他聽到有人說金陵有位步女郎,姿容無雙,冠絕江南。
「卿卿?卿卿?」
凝白陡然醒來,眼前婆娑一片,隱約看到他擔憂的眼眸。
趙潛淺眠,聽到聲音就醒了過來,她蜷在他懷裡,一直哭。
喚了許久,才喚醒,滿眼都是淚,傷心得不成樣子。
心頭疼惜,夜色中,聲音都比尋常更柔軟:「卿卿做噩夢了?」
凝白恍惚地抹了下臉,滿臉淚。
她一下埋入他懷中,號啕大哭。
作者有話說:
1w2!裴某支棱起來了!大家要做什麼應該已經很熟悉了吧!!
以及,上章評論區有寶貝猜中啦!等下章(如果意外就下下章)更了,小裴就去發紅包~
第117章
趙潛被她哭得心頭慌亂, 想哄竟無從下手,撫去她的淚水,卻不過是做無用功, 下一瞬又簌簌滾落, 浸濕他指縫。
他攬著她靠坐起來,指節上冰涼涼一片, 轉瞬又落下滾燙淚水,灼得他心裡發疼, 可是就是這疼, 令他忽然間一滯,緩緩撫摸她後腦,她墨緞一樣的長髮披散滿背, 哭得幾乎痛徹心扉。
趙潛意識到, 她極有可能, 是恢復了記憶。
那些令她痛苦的時光, 煎熬的歲月, 無法取捨的崩潰苦楚, 傷痕累累的決然不回頭, 她如今都記了起來。
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他的聲音在夜色中深邃而溫柔:「卿卿,莫哭。」
她仍舊放聲哭著,甚至引來萍萍在寢殿外怯怯問:「太子妃可是出事了?」
趙潛沒有理會,只一遍遍安撫著懷中的淚人, 溫柔極了, 「卿卿, 莫哭。」
凝白哭得頭腦發昏, 恍惚聽到他的聲音, 就哭得更厲害了。
趙潛低頭與她額頭相抵,眼睫幾乎都能感到她眼眸濕淚,語氣愈發溫柔,「卿卿想起來了是不是?」
淚水仍簌簌而下,她眨著淚睫,哽咽著,喉頭裡發出一點模糊的聲音。
「殿下找了我這樣久,殿下都沒有說起過。」她聲音哽咽啞澀,染著哭腔,幾乎有些聽不清楚。
趙潛一下下拍著她,掌心一遍遍順過她滿背溫涼水滑的發,聲音幾不可聞,卻仍舊沉穩可靠,分外溫柔:「卿卿怎麼知道?」
淚水從她眼睫盈落,她哽咽著說:「方才做夢夢到的。」
「平安鎮,棲霞山。」她又想哭了,「殿下上次與我在那裡,也沒有說。」
趙潛微微俯首,親了親她濕漉漉的眼睫,薄薄眼皮熱燙濕潤,微微顫抖,只這會兒,愈發水潤了。
他低聲說:「我心中恨足消弭,愛而無望,不敢說起。」
凝白哭得更加止不住,她知道的,那時他已經強迫他自己不去管愛與恨,他只想把她帶回去,這輩子也不分開。
「卿卿莫哭……」他低低嘆了一聲,不盡愛憐,「我已知曉卿卿對我的心意,死也無憾,再沒什麼不敢說的了。」
輕吻細碎,撫慰溫柔,凝白的淚幾乎已經分不清落沒落下,密密睫羽濕漉漉淚水粘連,她哽咽著說:「殿下送我的禮物,我真的很喜歡、我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