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
凝白頭都大了,討好地說:「它流啊流的,就不流了,我又沒起熱,活蹦亂跳的,怎麼能亂吃藥嘛。」
太子蒼白俊美的臉上極度克制,不說話了。
凝白覺得他可能是又心疼又生氣,罵也捨不得罵,只能自己憋著氣一言不發。
她低頭繼續清理糊滿血的藥草,自己開始裝傻碎碎念:「殿下,待會兒我給你擦一擦邊上,然後撕你的衣裳綁一綁傷口可不可以?畢竟那都劃破了,也穿不了了嘛,你要是不願意,那撕我的也行呀,我的就是殿下的嘛……」
太子由始至終,都沒理她一下,然而她要撕自己衣裳的時候,就被突然按住了手。
凝白邊解太子衣裳邊心想,太子這樣生著氣不理人還不忘心疼人的性子,想想還怪可愛的。
凝白勉強把太子的傷綁了個大概,覺得今夜總算是能有喘息的一刻、得以歇息。
誰知太子竟把她的外衣遞給她,讓她穿上,就要走??
對上她不可置信還有點委屈的表情,太子只看著她,平靜道:「你的傷還要耽擱?」
原來是為了她的傷啊……凝白想說那不要緊,但她已經能預想到話說出口後太子渾身令人窒息的風雨欲來。
她只好點點頭,軟聲說:「殿下對我真好。」
什麼平靜都蕩然無存,太子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扭頭就走。
凝白跟在後面,心想這時候要是故意扭個腳,太子估計得一個箭步衝過來,心疼都來不及,哪還記得什麼咬牙切齒。
到了城門口,天已經不早了,凝白心裡就嘟囔,看吧,城門都沒開,來了也只能在這裡等著,還不如讓她睡一會兒呢,她那傷耽誤一夜也耽誤不到哪裡去嘛。
結果太子直接讓守備兵去叫京吾衛大統領來。
沒一會兒,所有人戰戰兢兢恭請太子入城。
凝白不嘟囔了,但她真的又困又累。強撐著精神勸:「殿下,今日雖然是復朝第一天,但你的傷那麼重,不如我們先回東宮,讓太醫來治治,好些了再說吧。」
她還加籌碼,哄太子:「我們一起看大夫,好不好嘛?」
誰知太子道:「上朝做什麼?」
有人這樣囂張刺殺欸,之前在泰山遇刺時,太子披星戴月回來算帳,怎麼現在又不急著算帳了?
凝白清醒了些,聽太子說:「既驚聖駕,自然是沖弒君去的。」
平淡尋常,根本聽不出弒君的「君」是他親爹,但凝白明白他的意思了。
雖然刺客的確只是藉機刺殺太子,但在朝臣眼裡,與刺殺太子比起來,自然是刺殺皇帝要更震驚朝野罪無可恕,自有他們群情激憤來徹查。
而且,箭簇都射到皇帝腳下了,皇帝應該也會心有餘悸,親自嚴查,自然不用太子來算帳。
這就代表著太子可以好好養傷,也算是皇帝這個親爹的一點好用處,凝白再沒什麼掛心的了,打了個哈欠,不時撩開馬車帷簾,等著什麼時候能到東宮。
她真的好想快點回房睡覺哇……
「困了就睡吧。」耳畔太子聲音平和溫柔。
她聞言,困頓扭頭,鄭重地說:「那我就睡一會兒哦。」
話音落下,她腦袋一沉,瞬間睡著了。
本是很反差滑稽的場面,趙潛卻沒感到一絲好笑,只微微嘆息。她這一夜,是太累了。
看著她陷入沉睡,身子隨著馬車微微搖晃,眉宇卻不甚安寧,趙潛又皺了皺眉,湊上前,讓她靠在自己肩頭。
這下兩個人的眉頭都展開來。
趙潛抬手輕輕撫了撫她凌亂鬢髮,容色又漸漸斂起來,向下撩開她衣袖。
他垂眸看著她小臂上的口子,仍舊是久久不能動。
凝白醒來的時候,杜鵑正給她上藥。就在她房裡。
她一瞬驚坐起來:???
杜鵑被她嚇了一跳,舉著藥緊張兮兮:「我把你弄疼了?」
凝白痴呆:「我是怎麼回來的?」
杜鵑又欲言又止:「是我同玉令姐姐……」
一次她信,又來一次,再信她就是傻子!明明就是太子把她弄回來的吧!
要麼是抱,要麼是背,總之都是眾目睽睽之下把她弄回房了!
凝白恥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也根本沒有臉面戳穿杜鵑,她只不住地想,東宮到底有多少人看見了那場景?!她還能不能在東宮好好待下去了!!
想到最後,凝白木然,不如還是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吧。
杜鵑給她上完藥,又拿布條給她細緻纏好,打了個漂亮的結,這才跟她說:「殿下昏迷不醒,你受著傷,就別去昭明殿伺候,好好休養幾日……」
凝白只聽到了第一句。
昭明殿中,趙衡正道:「皇兄的意思,我稍後就去轉告父皇……」
殿門突然被一把推開。
趙潛心裡已經有了預感,抬起頭,果然是步凝白。
凝白不知道太子怎麼會昏迷不醒,他的毒明明已經解的七七八八,難道是他的傷讓他又燒了起來?
她匆匆而來,推開門,太子與六皇子齊齊向她看來。
凝白一瞬愣住:???
不是說太子昏迷不醒嗎??怎麼她一來就醒了??所以其實壓根沒昏迷吧???
趙衡要說的都說完了,還要去帶話,就起身來,同趙潛道:「皇兄好好養傷,我這就去見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