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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厲聲:「來人!傳朕旨意!將步凝白——」
「住口!」太子陡然回首,鳳眸通紅,「她是我的太子妃!我自己找!你休想對她做什麼!」
說完,他的理智好像終於回來,整個人如繃到極致的弓,在極度冷靜與剎那失控的邊緣,任誰見著,也不敢招惹。
他掙開趙衡的支撐,一瘸一拐疾步回昭明殿,飛快傳了京吾衛統領,手諭下發京兆府,沒有一刻停歇。
皇帝痛心至極,卻什麼都做不了,太子不讓他插手!
便狠狠朝謝清鳶發泄:「你就冷眼看著淵兒傷心!」
謝清鳶聰明一世,到頭來被一個小姑娘矇騙過去,以致釀成今日局面,心中已是極怒,皇帝正撞上來,冷笑:「淵兒已不是什麼奶娃娃,出了事自己會解決,我若有做得了的,自然為淵兒做,只是你一定是做不了的。」
如此鋒芒畢露咄咄逼人的淑妃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尤其她譏諷的對象是皇帝,一時間趙連城甚至看傻了,從前母妃好幾次占過淑妃娘娘的便宜,也沒見淑妃娘娘說話快過一聲啊!
趙鉞也是,他想起從前母妃總說淑妃也不是個好東西,只覺得母妃是陳年舊怨耿耿於懷,但現在看來,完全是因為淑妃高出母妃好幾層吧!!
皇帝氣得肝疼腦子疼,謝清鳶還說:「你最好不要自作聰明幹什麼蠢事,重蹈覆轍。」
最後四個字從淑妃口中說出來,皇帝一僵,像一下回到了經年夢回追悔莫及的那些年,一瞬間,仿佛老了許多歲。
嘴唇翕動,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充滿憂心地看了眼昭明殿,命人擺駕回了承乾殿。
謝清鳶站在原地冷靜片刻,去到太子與步凝白的位置,地上的粉玉芙蓉簪四分五裂,好像因為被踩過,原本僥倖完好的芙蓉花樣上,一道白色玉裂,將最後一點完整,破壞殆盡。
這支定情信物,就如同太子的真心,被踐踏得體無完膚。
令謝清鳶控制不住地想起她的阿璃。幽清眸底恨與痛愈烈,只想把皇帝弄死。或者,把步凝白弄死。
好好一樁滿月宴,慘澹狼藉收場,趙連城卻不想走,她還沒有確定步凝白的始亂終棄究竟對皇兄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啊!
她就偷偷到趙鉞身邊,小聲問:「三哥,要不我們去看看太子哥哥吧?連城擔心太子哥哥想不開。」
心裡卻想,太子哥哥可一定要想不開啊!不然她白請騙子浪費這一年多時間了!
趙鉞心有戚戚,這會兒哪有興致看太子笑話,嘆了一聲:「小七想去,自己去吧,三哥要回去了。」
趙連城哪裡敢去,本來一到東宮,她就立刻回想起了被毫不留情丟出去的屈辱之事,待這麼久,已經是她的極限,如何還能再自己去昭明殿??
她就只能悻悻回去,李九涯不在,順手摸到枕下,鈴鐺卻不在,頓時慌了神,難道是被手腳不乾淨的小宮女摸去了??這要是露餡,她還不玩完啊?!
心中祈禱千萬千萬不要被人發現,尤其,是絕對不能被太子哥哥發現!
昭明殿內,卻沒什么小宮女告密的場景。太醫認得穴道,會推拿按摩,但卻並不會點穴,但太子鐵了心立刻就要他解,於是就只能逐一試試法子。
趙衡回來,見到這一幕,想勸皇兄看清楚步凝白的真面目,她都已經原原本本地展露出來了!
可皇兄現在顯然是什麼都聽不進去的。就只能說:「宮中各處都已經命人查找,約一刻鐘後,才能大概有結果。」
皇兄還沒有說什麼,突然好像有了力氣,立刻就往外去,聲音極繃:「不止各宮查找,一磚一石,一草一木,寧錯勿漏!」
而後,趙衡就看著皇兄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趙潛策馬出宮,入目是形形色色的身影,男女老少,人潮洶湧,卻沒有他要找的那一個!
趙潛什麼也想不了,他只知道,無論如何,他要把她找回來!
直到深夜,昭明殿中依舊燈火通明,杜鵑不知道怎麼她處理完那些焦頭爛額的瑣事一回來,凝白就不見了。
他們說她走了。
什麼都變了,昭明殿的地龍燒得很溫暖,可是無端生出清冷寒意,令人渾身發冷。
她去到萍萍身邊看看小皇孫,小皇孫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白日哭鬧了許久,所以這會兒,才睡得沉沉。只是睡顏也全然沒了往日的乖巧恬然,眉頭緊緊皺著,好像極不舒服、下一刻就要哇哇哭起來一樣。
她看過了,又去到六皇子面前,微微一禮:「時候不早,殿下今夜恐是不回來,您……」
六皇子微一擺手,看著眼下的荷包,問:「能看出是誰做的嗎?」
這個荷包,是東宮的未解之謎。只是杜鵑之前並沒有親眼見過。
她拿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聽說了凝白走前的話,她看著那藏得嚴嚴實實的針腳,總覺得竟真的像出自凝白之手。
「是步凝白做的嗎?」六皇子沉聲問。
杜鵑真的不知道,總覺得喉嚨酸澀,開口都艱難:「奴婢不知道,她並不常做女紅。」
既然學了做了,就該有蛛絲馬跡。就比如初學之時,練手的物件。即使刻意隱藏了針腳,可是秋霜說每個人下針方式與角度也都是不一樣的。
想到皇兄此刻還在外面不止不休找著那個早就逃之夭夭的人,趙衡心情可以說是十分之糟,也沒了往日的耐心,就要讓杜鵑去找步凝白學女紅時留下的痕跡,可殿內忽然傳來了響亮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