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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上請兵符,調冀州軍,再與京城來人,同將軍一道,三方圍殲,萬無一失。」
若是尋常調兵,叫沒本事,可有了這個由頭,反而叫有勇有謀,而且,勝算極大。
半個月後,青州之事傳到朝中,不由紛紛震怒,皇子都敢擄走,可謂吃了熊心豹子膽!!
與此同時,東宮收到密信。
事情原委一目了然,兵符是要給的,只是派誰去,是個問題。
十幾年來邊塞安穩,久無戰事,武將養老,此番皇子「失蹤」,朝廷怒不可遏,若再派人,除了剿匪,還有就是要找回顏面。
關鍵就在於,誰配去找皇室的顏面。
毋庸置疑,要有功勳,要有地位,還要有能配合趙鉞與齊老將軍的能力。
如果不從朝中找,那就只能從皇室找,自己丟的面子,自己找回來。
可是皇室中,合適的人也寥寥無幾。
趙衡放下密信,心念迴轉,已經是能想的都想了,「再吵下去,於青州那邊局勢不利,皇兄,不如我去。」
可是皇兄不容分說拒絕了,「將要五月,你如何抽得開身。」
這話中的含義不言而喻,趙衡緊緊皺眉:「可是若是皇兄去,糰子怎麼辦?」
皇兄果然頓住,趙衡縝密道:「而且,若是皇兄去,他們反而不敢輕易動手,趙鉞『失蹤』,已經是他們預料之外,若對皇兄動手,豈不是無異於謀反?他們沒有那個膽子。」
「所以,還是我去,最為合適。」
合適是一回事,只是事實又是另一回事,他武學並不突出,也從未領過兵,而且眼下也實在不能離京。
青州那邊趙鉞與齊老將軍已是入了局,萬不能出一絲差錯,否則窮凶極惡之徒不知會做出什麼來。
「青州未必不敢動手。我若離京,就是個機會,借匪徒之手除去我,他們從此便能高枕無憂。」
趙衡一怔,那豈不是要以身犯險?
趙潛淡淡道:「我手裡有兵符,路上他們不敢動手,唯有到了青州附近,才算危險,而青州附近,冀州軍與齊老將軍已經嚴陣以待。」
趙衡不知能說什麼,只復問:「那糰子呢?」
話音落下,外面已經傳來小奶音:「爹爹爹爹~」
未及人腿高的小糰子邁著小短腿噠噠噠進來了,小手中舉著粉透玲瓏的芍藥到了他爹爹面前,奶聲奶氣說:「爹爹、給!」
趙衡看到,心頭一跳。
這一幕,太像當年。
無論是粉芍藥,還是糰子那過於相像的眉眼。
不由看向皇兄,皇兄仿佛已經忘記當年曾有一個人眉眼彎彎上前獻上一枝芍藥,請他別生氣。
容色如常,淡淡一笑,接過芍藥,溫聲道:「真漂亮,糰子自己折的?」
糰子有點不好意思地悶到了他爹爹懷裡,「三、三喜!」
想也知道,三喜哪敢讓小糰子親手摺花。
從頭到尾,沒有哪裡異常,趙衡心中暗暗鬆口氣,笑道:「糰子真是誠實的乖寶寶。」
其實很奇怪,如果一個人常常驕傲地分享成果,當有一天成果並非自己取得時,就會下意識撒謊,也許為了顏面,也許為了維持讚美誇耀,大人如此,小孩也常如此。
只能說,糰子確實是個誠實的乖寶寶,與他那滿口裡沒有一句真話的娘一點都不一樣。
他想到這裡,又暗暗看去,皇兄正隨手把芍藥插在一邊白玉瓶里,面色平淡,看來,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這是好事,愛也好恨也好,只要時久日長,漸漸淡去,想起的次數就會越來越少,一切都會過去。
關於赴青州一事,皇帝反對很激烈,甚至第一時間就搬出了糰子,又語無倫次:「從古至今,太子都是一國之本,動亂也好天災也好,哪有動輒就離京的?!」
這是實話,自來領兵打仗有將軍去,剿匪賑災有能臣去,太子是一國之本,向來都是留在京城,受寵的太子,更是不會涉險半步。
可是太子只冷淡地看著他,「那父皇心中有何人選?」
皇帝想說滿朝文武難道竟找不出一個人嗎?可是他張了張口,已經知道,這個人選,的確很難定。
剿匪,從來都是敗者多,招安多。
邊境持穩多年,新一代的兒郎里,一個上過戰場的都沒有,紙上談兵都不一定會。老一輩的武將,又難免有自己的打法,固執己見,極有可能無法配合。
趙鉞與齊老將軍已經把情勢做到這一步,萬萬沒有功虧一簣的道理。
「小六……」
「馬上五月,小六走不開。」
「藺將軍……」
「藺將軍與齊老將軍素來不和。」
皇帝久久無言。
也問:「糰子怎麼辦?」
太子沒有回答他,只淡淡道:「冀州兵符已在路上,不能再耽擱。」
糰子什麼也不知道,正在淑妃宮中無憂無慮玩呢,小宮女踢毽子,他就睜著大眼睛看,從來沒見過,新奇極了。
特別是對飛上飛下、五顏六色羽毛的那個東西,烏溜溜大眼睛裡滿是渴望。
謝清鳶逗他:「糰子想不想玩?」
糰子攥著小肉手,戀戀不捨埋回謝清鳶懷裡,轉過頭露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繼續看,奶聲奶氣:「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