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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裡面有暗樁不稀奇,但能準確躲過侍衛並一擊斃命的暗樁,想來藏得夠深。
太子未置一詞,梅憶明白意思,看太子仍在排布書冊,又看了看滿架的書,便道:「夜已深了,殿下早些安置,歸置書架讓杜鵑來做吧。」
太子好心情道:「杜鵑不知道該怎麼排,只能孤來。」
梅憶便不多問,要退下,太子卻回頭拿起擱在書桌上書,燭火在他眉眼搖曳,「步凝白初初識字,總要一步步學。」
梅憶愣了愣,竟然有點遲疑,太子是在跟她炫耀嗎?
太子自幼持穩,並不是隨意同人炫耀的性子,既然他少見炫耀了,梅憶也就道:「殿下,步姑娘無拘無束,太過隨心所欲,日後恐怕難免不適應,厭煩怨懟,心中有悔。」
這話說出去都要被人懷疑是瘋了。就算不做太子妃,只是入東宮後院,做太子的女人,那也是日後准宮妃,榮華富貴不愁的事,誰會後悔呢?
可偏偏那是步凝白。
一時之歡易,怕就怕時久日長,她厭倦皇室條條框框,情也沒了愛也沒了,只剩不盡的怨懟爭吵。
太子聞言,容色竟沒有絲毫改變,眼角眉梢隱約笑意,「那便是孤要做的了。」
梅憶恍惚覺得自己看到了自家女郎,在二十多年前的時候。只是又不一樣。
即使是與端王情意最盛時,女郎也從來沒有殿下此刻的輕然自信。
翌日凝白來得不早也不晚,剛好在太子下了早朝用早膳的時候。因為太子食不言寢不語,這樣就可以大大避免他們捅破窗戶紙後尷尬的第一面嘛!
結果杜鵑看到她來,竟十分自然向後退了一步,而後頓了頓,直接告退了。
萬萬沒料到的凝白:???
感到太子慢悠悠遞過來的目光,凝白只能硬著頭皮頂上,繼續布膳。
太子就一直看著她。
有什麼好看的啊……凝白就想捏著嗓子說「我知道我長得漂亮,殿下看入迷也情有可原嘛」,但她也很清楚,現在,這、絕、不、可、以。
因為太子並不是什麼靦腆內斂的人,她若敢這樣說,太子就敢大大方方點頭承認還要誇她如何漂亮。
她眼觀鼻鼻觀心,卻不知玲瓏小巧的耳垂暴露了自己,微微紅,像枚剔透小玉石榴。
趙潛眼底漫著笑,覺得雕點小玉石榴給她玩也很好。
凝白髮現自己過度緊張了,太子並沒有徹底無所顧忌對她說什麼令人招架不住的話,就如往常一樣。只除了看著她的眼神很赤.裸裸,是個人都能看出他喜歡她。
但比起她想像的來說,讓太子看一看簡直不知要好上多少。
到上書房,六皇子九皇子在,還有七公主,只有三皇子不在。聽說是突然病了,所以請半日假,不耽誤武學課。
要是請上十天半個月,那可能是傷到要害,但只請半天,可能就是真的突然病了。凝白不由看向七公主。
她正好抬起頭,一對上凝白的視線,神色就變了,簡直把「我們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寫在了臉上。
凝白不動聲色把臉轉回去,抽了抽嘴角,決定還是最好少和她有眼神接觸。
剛剛想完,她就被小紙團砸了一下,又差點砸進後衣領里。
難道又是那個華公子?
凝白打開紙團,上面的字映入眼帘的一瞬間,她就知道,不是華公子。不說雋意倜儻,連最起碼的工整都做不到,凝白覺得自己的字在這面前完全有了自信。
她一個字一個字看,「你看我做什麼!」
居然還畫了個凶臉。
凝白再次抽了抽嘴角:……
照七公主這不問自招的架勢,她看她們今天就要露餡。
「寫的什麼?」太子的聲音突兀響起。
心頭一跳。側眸,太子臉色不太好。
凝白安慰自己,依太子那個角度,絕對看不見字條內容。她用難以言說的神情,把字條遞給太子。
太子顯然認識這是誰的字跡,臉色竟然回緩了些,凝白覺得很奇怪,但是太子已經開口:「不必管她。」
夫子一來,凝白就知道太子為什麼說「不必管她」了。
還沒開始授課,就點名七公主,要檢查她課業,還要檢查她論語,問她「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是什麼意思。
凝白就聽著七公主吭吭哧哧「君子」、「小人」、「和」了半天,愣是沒解釋出來。
夫子很失望,然後罰七公主把論語抄十遍。
凝白心有餘悸:「殿下,要抄十遍?」
太子側首,光明正大同她說小話:「十遍而已,別人也是。」
顯然,太子是沒被這麼罰過的。
說完,太子就把面前的書翻開,然後取出夾在裡面的鏤花銀簽,是要翻到夫子將講的那一頁。
凝白正好低著眸,看到太子書上赫然畫著一隻貓!
原來太子上回課上是在畫貓!
雖然只是一瞥,但那貓已印在凝白腦子裡,果然是絨絨一團,還在活潑撲蝶呢!
原來太子真有個貓,凝白不由得問:「殿下的貓在哪兒?」
她怎麼從來沒見過?
「你竟知道了?」太子很驚訝,而後莞爾,「在昭明殿。」
在昭明殿??不可能吧?!
凝白很確信自己從沒在昭明殿看到過疑似貓貓的動物,質疑:「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