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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近日出入並沒有帶她,她一定是急了,忠心一句也表不完。趙衡迅速冷靜下來,上前一步,想要勸皇兄先離開這裡。
手臂忽被扯住,他回頭,對上趙鉞看熱鬧的笑臉。
反正是在宮裡,拍太子馬屁沒壞處,凝白愈說愈來勁:「我說得有哪裡不對嗎?殿下心懷天下,仁德愛民,他在江南可是有生祠的,既享香火,受人叩拜,萬人景仰,如何比不得諸方神佛?我怎麼不能用殿下起誓?」
「用殿下起誓,才能證我用心之誠、誓言之真!」激昂到了擲地有聲的地步,甚至令人倍覺有理。
「是這樣嗎?」杜鵑不知所措,小聲道,「那、那你也不必起那樣重的誓……」
一般人起誓不過不得好死,哪想得到連屍首也不得安生的事?
成功將人蒙了,凝白嚶嚶叫:「我問心無愧,多重的誓都不怕!」
杜鵑愧疚又欣慰:「你心裡眼裡果然只有殿下,不枉殿下對你另眼相待。」
「那是當然了。」反正太子不在這兒,凝白毫不心虛認下另眼相待,「除了殿下,這偌大皇宮與我有什麼干係呢?」
趙鉞終於將先前種種傳聞聯繫起來,恍然大悟,原來她就是皇兄的那個寵婢。
自來宮中流言信不得,但依皇兄的反應來看,倒不見得全是假的。
他無視趙衡難看的臉色,放開手,笑道:「皇兄,我們走吧。」
杜鵑霎時嚇飛了魂,死死攥住凝白的手不能動彈。
好一會兒,另一邊徹底沒了聲,凝白才溫聲寬慰起杜鵑。
好說歹說,總算讓杜鵑鬆了力,凝白揉著紅痕肆虐的手腕暗暗嘶氣,「杜鵑姐姐怎麼嚇成這樣,方才說話的是哪位皇子?」
難道還有比太子更有威壓的皇子嗎?
「我難道是怕三皇子嗎?」杜鵑哭喪著臉,「三皇子方才喚了『皇兄』,他是與殿下同行啊!」
凝白:「……」
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能打敗太子的果然只有太子。還有,她竟又沒辨出來太子的腳步聲。
「又嚼舌根,又滿口胡唚……」杜鵑滿臉絕望。
凝白靈光一閃:「所以我該去尋殿下請罪!」
機會真是說來就來,太突然了!!
碧色衣擺拂風飄飛,留杜鵑呆滯凌亂,她說的是她自己啊??
凝白跑到半路,忽又停下,轉頭去找三喜。
太子的心思太難猜,她現在摸不准上回哄失敗是不是因為太子不吃空口白話這一套,以防萬一,她得先做點小準備。
杜鵑回過神追到昭明殿,正撞上梅憶從內殿出來。
「慌慌張張,成什麼體統!」梅憶厲聲嚴斥,「規矩都忘了?!」
梅憶與善蘭同為先皇后留給太子的掌事姑姑,性子南轅北轍,一和氣一嚴酷,杜鵑是梅憶一手帶出來的,比旁人更怕梅憶三分。
她囁嚅著認錯,又鼓足勇氣小聲問:「姑姑見到凝白了嗎?」
梅憶橫眉怒目:「凝白來歷不明,形跡可疑,你少與她攪和。」
看樣子是沒過來請罪……杜鵑鬆了口氣,垂頭含胸跟在梅憶身後,老實得不像話。
昭明殿外殿侍有兩名婢女兩名內侍,凝白都跟他們混熟了,過來先壓低聲音問了問。
「殿下正同三皇子殿下與六皇子殿下用膳。」小宮女紅著臉小聲說。
凝白聞言,肚子突然不打招呼咕嚕起來。
她靦腆一笑,到一旁等。算算確實是飯點,只希望他們不要讓她等太久,她趕快進去哄太子,快點哄好,她就能快點去吃飯呀!
昭明殿內,趙鉞悠哉游哉,絲毫看不出是來為自己母妃求情的。
趙鉞的母妃賢妃,說來也是世家大族聲名遠揚的貴女,按理嫁作王妃也綽綽有餘,只是當年詩宴遙遙見了還是端王的皇帝一眼,自此非君不嫁。
彼時端王已有王妃,又寂寂無名,於她的家世而言,委實不是良配,可她為全夙願,竟甘願以侍妾之身入王府,自此與家族斷絕關係。
而端王與王妃相敬如賓,日益情深,眼裡根本沒有別人,她拋卻一切,只換來了恥笑與獨守空房。
直到有一次,他們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爭吵,兩人僵持不下,端王一時賭氣,找到了她。
可沒要多久,端王就輾轉反側,那口氣再賭不下去,向王妃先低了頭,而王妃也被診出有孕。
趙鉞只比趙潛小三個月,從出生就不被父親喜愛,賢妃恨不了最愛的人,就只能去恨王妃與世子,數年如一日。
王妃變成皇后,又變成先皇后,賢妃總算得有痛快,從此一心一意恨著太子。
於趙鉞而言,母妃恨就恨吧,人活著不得有個念想?可她總是背地裡勾結別人暗害太子。
但凡有一次能成,趙鉞都要真心贊一聲母妃高明,可她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太子從前都懶得挑到明面上,結果這回動陸國公,意外查出賞花宴上行刺的小宮女是母妃放進去的。
證據確鑿,抵賴不得。
情趙鉞是要求的,但若能借這次機會令母妃安生下來,那真是再好不過。
「殿下——我有急事同您說——!」
這個聲音……趙鉞眸底玩味,愈發坐得住了。
若是沒有外人,趙衡當場就要勸皇兄勿留禍患。可趙鉞老神在在,明擺著賴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