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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白點點頭,就抿唇道:「殿下如果沒有要事處理的話,不如還是臥床休養吧?」
「萬一傷口崩裂,該有多疼。」小小聲。
將計就計之後,反客為主效果會更拔群。
太子顯然不敵於她、招架不住,定定望著她,低聲嘆:「哪裡有多疼。」
這顯然是又心軟哄人了,凝白就如實駁他:「怎麼不疼?我被針扎一下都覺得疼呢!」所以一想到他的傷,都已經能感同身受「傷在你身痛在我心」了!
再接再勵、乘勝追擊!
如凝白所料,太子神情複雜,大概包含了三分嘆三分暖還有四分「心上人心疼我」的夷愉,凝白此時終於有了點占於上風的心情舒暢,然後就聽太子說:「自己劃自己的時候,倒不覺得疼了。」
猝不及防的凝白:???
太子怎麼還記著這茬啊!!
她連針扎都覺得疼,卻還是一針一針為他做了個錦囊,為他義無反顧劃破小臂。
那道長長猙獰綻開的血肉不住在趙潛眼前浮現,他很平靜道:「讓我看看你的傷。」
凝白頭又大了,藥才抹上去,布才纏上去,能看什麼啊?!他不講理啊!
凝白就把袖子捋起來,把包紮好的手臂露給他看。
他一頓,顯然也是意識到他剛剛有多無理取鬧。
凝白很想照來時他笑話她的樣子笑話回去,問他就這麼心疼呀。但是以太子現在無所顧忌的狀態來看,他可能會坦然自若跟她點頭承認他就是心疼。
凝白才不會自找麻煩。她望著他,眼波清明溫柔,軟聲說:「我知道殿下是心疼我,只是已經上了藥啦!真的不疼!」
似是不想他再糾結於此,她揉了揉眼睛,把眼睛揉得通紅,泛著水光,又用力瞪眼睛,很滑稽的舉動,只是由她做來,又是另一種瑰逸的靈動風采。
她瞪得滿眼含淚,然後蹙起眉尖,對趙潛笑嘻嘻道:「殿下,我要去淚灑昭明殿啦!」
說完,提起裙擺就往外跑,嚶嚶嚶的哭聲響起又遠去。
偌大昭明殿空蕩蕩只剩趙潛,他看了看身前紫檀木長案,思索片刻,讓人叫藺齊進宮。
藺齊好好兒在家裡過上元節,正陪妹妹點花燈,就聽說觀月樓遭襲、太子下落不明。他登時亂了陣腳。
實在是因為太子十五歲第一次遭遇刺殺昏迷不醒後,皇帝從太醫院遷怒到御林軍,他這個貼身護衛首當其衝,當眾被罰百杖,差點直接去見閻王。後來太子的傷都好了,他還只能在床上趴著。
慘痛經歷,記憶猶新,即使這次皇家出行他沒有跟去、根本不干他的事,但保不准皇帝會是怎樣的潑天怒火、遷怒到何種程度。畢竟太子第一次遭遇刺殺時,他正好告假在家看剛出生的妹妹。
他抱著刀提心弔膽了一整夜,沒等來皇帝的遷怒,等來了兩個消息。一是太子重傷、昏迷不醒。二是太子讓他去東宮。
難道是太子大限將至,有遺言要交代?!
一定是這樣吧!
藺齊心情萬分沉重,越想越傷心,眼圈兒都忍不住紅了。然後踏進昭明殿,就看到太子好端端的,沒少胳膊沒斷腿,更加沒有病重垂危。
甚至臉色都很平和,沒有尋常的冰冷勿擾。
藺齊有一瞬間想,氣氛心情都到這兒了,太子不如配合一下……?
但即使是他,也知道這絕不能說,他老實問:「殿下要吩咐什麼?」
趙潛確鑿有事要吩咐他。
步是小姓,京城一百個人里都不一定能找出一個,遑論家世。
可是她孑然一身,需要有個娘家來在她身後站著,不拘高門寒門,不必做什麼,只在她身後就行。其餘的,一切有他。
趙潛將一封手諭同一封信交給藺齊,吩咐他:「孤記得清源有一門步姓小族,族中有人在任河間郡守,治下清明。你先到河間,將這封信交給河間郡守,倘他點頭,再宣手諭。過後問他可有囑託,若有,你就帶去清源步氏。做完後,修書一封,先送回東宮。倘他不點頭,你也修書一封,先送回東宮。」
太子吩咐的夠仔細,藺齊在心裡重複了三遍,確定自己記住了。
趙潛見他似在思索,問:「還有何疑問。」
藺齊就道:「我在想殿下是不是找到了凝白姑娘的生父。」
趙潛:……
河間位屬中原,離西域十萬八千里,是有多乖戾不馴的公子才會離家千萬里與西域少女相戀?
趙潛簡潔有力道:「不是,孤意欲娶步凝白做太子妃,要先為她找個家。」
藺齊哦了一聲,腳步剛抬,瞳孔地震:???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
仿佛是知道他震驚,太子一反常態重複強調:「孤意欲娶步凝白做太子妃,要先為她找個家。此事重要,不得外傳,不能辦砸。」
藺齊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從中聽出了炫耀的意味??
這回一定是他聽錯了吧,畢竟太子歷來穩重,怎麼可能做出炫耀這種幼稚的舉動??
藺齊搖了搖頭,摒除離譜的念頭。放假在家大半個月,他找哥哥們詳細討教了該如何拍上司馬屁。有一條,正符合眼下的情境!
他就道:「我早看出凝白姑娘對殿下情有獨鍾,殿下與凝白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