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鬧到這一步,善蘭也沒辦法再勸,一時都等著太子發話。
良久,太子道:「步凝白若沒有圖謀不軌,你待如何?」
太子竟仍相信步凝白?!
青蕊霍然抬頭,對上太子冷酷的目光,她渾身一抖,再次發誓:「若我有誤,我就做一輩子的浣衣宮女!」
太子起身,周身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冰冷,連善蘭也不敢跟的太近。
杜鵑急得冷汗滿頭,她想找機會知會凝白一聲,可青蕊死死掐住她手臂!
玉令帶路,一路到凝白的房門前,她要上前推開,可是太子已經先她一步。
房門大開,坐在桌前的凝白朝他們看來。
她手上握著筆,桌上點著燈,兩邊放著紙張,一目了然。
青蕊瞬間露出痛快,杜鵑想不到凝白居然真的做出這種事,一時竟不知是絕望還是痛心。
凝白遲疑著放下筆,喚太子:「殿下?」
太子直直望著她,問:「你在做什麼?」
這不是一目了然嗎?凝白很誠實地說:「學寫字啊。」
到了這個時候了,她還狡辯!青蕊怒道:「你分明是在學殿下的筆跡!」
凝白眸中茫然了一剎,玉令隨後說:「青蕊舉發你暗中練習仿殿下筆跡。」
這下茫然沒有了,她很冤枉地舉起手:「沒有啊?我只是拿殿下的廢紙來學寫字而已!」
「更何況,我仿殿下的筆跡做什麼?這有什麼用啊?」
青蕊噗通跪下:「奴婢早說步凝白巧舌如簧!如今人贓並獲,她還能顛倒黑白!奴婢自愧不如!」
這情形,誰來都撇不清,善蘭欲言又止:「凝白許真是無心之失,殿下還請從輕發落。」
趙潛只看著凝白,告訴她:「孤的筆跡可以做許多事,可以批閱奏摺,可以下發召令,可以取人性命,也可以饒恕死囚。」
凝白這下明白了,合著是滔天大罪!她立馬跪下,仰著頭看他:「殿下!我絕無此心!」
雙眸澄澈,一望到底。
趙潛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理由不信她。他容色稍霽,有這一句,便可以與別人交代,至於別人信不信,無關緊要。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太子的態度,青蕊不甘心,連連諷笑:「好一句絕無此心,我倒想知道,你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要學起寫字來了!」
她問得神志不清,卻正問到凝白死穴。
凝白振振有詞:「我好端端的,怎麼不能突然想起要學寫字?我學寫字怎麼了?我在殿下身邊伺候,不識字說出去多損殿下顏面!」
她說完的一瞬,就感到太子的目光一沉。他知道她在說假話。
凝白霎時有些撐不下去。但她還是強撐著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說最後一句:「你管我什麼時候學呢!哼!」
這就屬於胡攪蠻纏了。
太子突然說:「都出去。」
毫無疑問,這是要包庇凝白。玉令皺眉,只是被杜鵑和善蘭一同暗暗扯了扯袖子。
門被關上,凝白頓時心虛,不敢看太子。太子肯定也知道她知道他知道她在說假話了。
趙潛坐到方才凝白坐的位置,垂目看桌上亂糟糟的紙張。
筆跡十足僵硬,根本沒有筆鋒,只有筆畫。是仿字跡,還是在學著寫字,甚至都不用分辨。
長指叩了叩桌子,語調很平和,「在孤面前,也要說假話?」
凝白站起身,垂著腦袋,不說話。
凡事總要有個緣由,她消極抵抗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
趙潛覺得自己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你不願說,那就罷了。」
他拿起筆看了看,擱回去,道:「想學不會同孤說?偷偷摸摸,平白惹人懷疑。」
凝白現在倒長嘴了:「我好好兒在自己房裡,誰知道還有人貼窗戶根盯嘛。」
她其實察覺了,但沒當回事。她就是學個寫字,看就看了唄。哪料得到原來這麼嚴重嘛。
她還敢委屈。今日但凡不是他,她都難逃罪責。趙潛睨她,「想學,從明日起在昭明殿學,孤親自教你。」
他說真的?凝白悄咪咪瞧他,然後被抓了個正著。他沒好氣地瞪她:「還敢質疑孤?膽大包天。」
凝白哼哼唧唧狡辯:「我只是瞧了殿下一眼,哪有質疑哇!殿下別血口噴人!」
趙潛不與她論高低,起身就走。只是出了門,他臉色沉凝下來。
他回到昭明殿,召人奉茶。
奉茶的小宮女個子嬌小,身形瘦削,面容清秀。如果凝白在這裡,仔細看,就會覺出她仿佛像一個人。
她奉了茶,欲退下,太子沉聲問:「可曾聽到步凝白近日與誰說話?」
小宮女開口,赫然是凝白心心念念過好一陣子的萍萍輕聲細語的聲音:「五日前,恰見到七公主攔住凝白姐姐。」
太子沒說話,她原本羞赧靦腆的模樣便轉變得徹底,充滿怒火,一開口,聲音俏甜,赫然是趙連城的聲音:「你這個狐狸精!居然給太子哥哥吹枕邊風讓他來威脅母妃!!」
不止原話複述,語調也堪稱一模一樣,真假難辨。
她學完,又轉向另一邊,茫然裡帶點呆滯:「太子殿下竟去威脅了貴妃娘娘?」
又徹徹底底是另一個凝白了。
萍萍從頭學到尾,最後趙連城志得意滿離去,凝白原地站了許久,神色落寞,極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