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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憂色更甚:「可是……」
杜鵑急道:「沒有什麼可是!殿下已經在嚴查了!你不信我,難道還不信殿下嗎!」
她看起來快急哭了,凝白軟軟道:「我自然相信杜鵑姐姐,我只是想說,我好餓哦。」
杜鵑始料未及:「餓?哦、我、我去給你端吃的!」
她轉身,凝白的表情就收了起來,陷入沉思。
別的地方塌也就算了,祭台塌陷,還是在年尾祭禮這個節骨眼,很輕易就會令人想到天譴,尤其當時太子在上面。
按理來說,如果是針對太子,那麼那勞什子禿驢大可以說是太子之故,就如同太子在泰山附近遇刺那次一樣。但將矛頭對準她,就十分奇怪了。
她只是太子身邊的小宮女,充其量「得寵」了些,按宮裡的世道,得罪貴妃都要提心弔膽憂心腦袋,此番招了「天譴」,直接拉出去砍頭就是了。可問題就在於,怎麼可能會有人費這麼大勁只是為了弄死她?
凝白想到杜鵑的話,心中有了個猜測。
杜鵑很快回來,凝白正在低著腦袋看她的小腿,上面傷了一大片,雖然是皮肉傷,但看起來很可怖。
將心比心,杜鵑語氣很小心:「你別難過,太醫那裡應該有祛疤的膏藥,等會兒我去幫你問一問,不一定會留疤的。」
凝白欲言又止,其實她體質特殊,每次皮外傷最後都能恢復如初。
但是現在講出來,杜鵑一定會以為她是在強顏歡笑安慰她,甚至還會以為她是覺得討藥渺茫、所以故作堅強。
聽起來很離譜,但是放在心地柔軟的人的身上,就變得完全合理起來,就算是太子,他恐怕也要確認般詢問幾遍,再抉擇要不要信。
所以凝白只是甜甜一笑:「杜鵑姐姐真好,我真喜歡你。」
杜鵑本性壓不住了,紅著臉:「你快吃飯吧!」
凝白笑嘻嘻偏繼續說,杜鵑聽不下去,直接落荒而逃。
凝白養了幾日,又去昭明殿晃。太子看到她,竟然也不驚訝,只問了一句:「傷好了?」
凝白知道,當時她以為自己要死了,一股腦只憑心意說著有的沒的,而自來真情最動人,更不必提還有「患難相依」這茬,現在太子對她,絕不如面上那樣平靜。
尤其,太子是個面冷心熱、不動聲色的性子。
她攪著袖子,輕輕踢腳尖,撇撇嘴說:「沒好就不能過來嘛?我過來看看殿下不行嘛?」
趙潛手下一頓。他有什麼好看的?腿還沒好利索,不好好養傷,就這樣想回他身邊?
凝白已經能很熟練辨別太子心思。沒說話,那就是無聲縱容的意思。
她理直氣壯到他身邊,發出詢問:「殿下,這都是什麼啊?」
太子案桌上堆著一摞紙張,上面不知都寫著什麼。
「供詞。」
凝白瞬間精神抖擻:「有眉目了?!」
趙潛看向她,幾乎是同一時間,她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叫起來:「殿下這樣看著我做什麼?這很難猜嗎!」
趙潛挑眉,問她:「你不信你是凶煞惡星?」
凝白露出誰信誰傻子的表情,抬起下巴嬌嬌道:「我這樣漂亮,怎麼可能是惡星嘛!」
大言不慚,真是一點也不謙虛,趙潛沒好氣地笑了出來,凝白一看,偏就不依不饒,「殿下笑我是什麼意思嘛?殿下覺得我不漂亮?我不漂亮嗎?」
她轉了一圈給他看,細腰一捻,說不出的窈窕風流,「明明盤靚條順嘛!」
趙潛一滯,別開眼。欲張口,她卻又湊到面前,她捧著她巴掌大的臉,長長睫羽翹著扇啊扇,望著他,眸波柔亮,帶著做作的委屈與純粹的認真:「我明明這——樣漂亮呀!」
趙潛失語。她說完,自顧自撤回身子,目光回到案几上,認真極了:「殿下,有沒有招供的呀!」
好一會兒,他淡淡道:「沒有。」
沒有??太子嚴查,居然沒有?!
凝白瞬間嚴肅:「殿下,這回難搞了!」
趙潛看她,等著她說。凝白就開始分析:「殿下,我就是一個小宮女,弄死我是輕而易舉的事,根本不用費這麼大周章,我覺得,他們可能是想用我來針對你!」
「殿下目明神清,一定直接看穿詭計,絕不會信所謂『惡星』之詞。而殿下又秉性剛直,是正人君子,向來是非分明,所以絕不會容許別人因為這種無稽之談而想要處死我。」
「在殿下您眼裡,我是無辜的,自然不能因為荒謬的詭計丟掉性命,但在別人眼裡、在百官眼裡,我是凶煞惡星,而您卻百般包庇,這還得了!」
凝白一拍案桌:「屆時他們的口風不就變成您昏庸無度不可理喻了嘛!!」
她果真極聰慧通透。趙潛心下讚嘆,微微頷首:「你說的是。」
祭台塌陷當日,即使已勒令不許外傳,流言還是泄了出去,半個時辰後,朝臣紛紛上奏,要求處死步凝白。
至今日,風向已經變成攻訐於他,群情激憤,廢黜太子之聲蓋過朝野。
太子看著八風不動只是點點頭,實際上情況肯定已經要比她說的嚴峻許多了。即使如此,他還是擋在她面前,頂著滿朝的逼迫,一步不退,堅持徹查。
凝白看著滿案桌的供詞,心緒紛紛,她定了定神,準備開口,忽聽太子說:「秉性剛直、正人君子、是非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