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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問:「那你過幾天有沒有空呀?有人要過生辰。」
玉令可能以為她說的是她自己,「沒空。」
杜鵑萎靡下來,凝白又道:「可是杜鵑很希望玉令姐姐賞臉。」
是杜鵑生辰?方才凝白不是在說她的生辰嗎?
「我抽空。」就算改口,也改得這樣自若,絲毫不見尷尬窘迫。
杜鵑瞬間支棱起來,一邊挽著凝白,一邊挽著玉令,美滋滋睡了。
趙潛獨守空房一整晚,翌日凝白過來,就看到太子渾身散發著幽怨,幽幽睇她。
「難為卿卿還記得過來看看孤。」
凝白被他這活脫脫怨夫模樣震得神志恍惚頭皮發麻,太子不內斂也就算了,怎麼現在幽怨控訴也手到擒來??他都不會覺得有損形象嗎???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哪兒去了!!
反正依凝白的計劃,始亂終棄就在這兩三天,凝白覺得自己要堅決抵禦誘惑,就小聲說:「名不正言不順的,不好……」
趙潛知道她不是事事依從他人的菟絲花,從一開始,她就不情願留在昭明殿,他以為她是害羞,原來卻是心有顧慮。
而尋常來說,她的顧慮不無道理。雖然時下風氣較前朝開放不少,男女大防也沒那麼嚴恪,但東宮本就為眾臣緊盯,太子妃更是會被他們雞蛋挑骨頭也要挑出錯。
雖然已經將她記在河間郡守的族中,但冊太子妃的消息傳出去,他們要查她的身世生平輕而易舉,屆時不知多少人抓著錯處上奏。
趙潛微嘆,伸出手,「卿卿過來。」
凝白現在簡直怕了他的「過來」,磨磨蹭蹭,只到他對面,就是不去他身邊。
好在他也沒強求,只輕輕攏握她的手,說:「我知道你的顧慮,但是再相信我一點。」
他的目光深邃專注,凝白不知道他理解到哪裡去了,但她知道他是在說,他會保護她。
還好就剩這兩天,凝白垂下眸,虛以委蛇:「我信殿下的呀。」
她信,她只是忍不住顧慮他們的前路。
趙潛心頭軟得一塌糊塗,捧起她的手在手背落下一吻。
蜻蜓點水,輕飄飄如鴻毛,卻似烙在心尖,凝白受不住只想把手抽回來。
夜色深沉,昭明殿內燭火幽微,寢殿內更是幽暗。帷帳垂下,掩住隱秘輕聲。
江湖兒女,自來不拘小節,露水情緣司空見慣,便如冷袖雪那般試試睏覺什麼感覺也不是沒有,全憑己心而已。
凝白覺得這不叫春風一度,叫什麼她也不知道,總之她今晚想和太子睏覺,於是就睏覺了。
太子可能是誤會她之前拒絕睏覺卻不拒絕他的唇舌是懼於他生辰那日無休止的兇悍征伐,因而溫柔極了。
窗外隱約吹起風,小雨微微,凝白心想無論是他生辰那日,還是這個春雨夜,冷袖雪說得都對極了。
修長手指輕輕揩去她掛在眼尾的淚珠,冷冽嗓音微微沙啞,「怎麼哭了?」
凝白懵懵摸了摸眼角,濕漉漉的。她頓時羞窘,不知說什麼,想裝死,他卻已俯下頭,比平時熱三分的吻落在她眼睫,一點點吻去她的淚。
凝白就忍不住摟緊他脖頸,指尖不經意觸到什麼,又頓住。
察覺到她的指尖輕輕摩挲已經掉了痂的疤痕,想來是在默默心疼,趙潛心中滿足,低低笑:「指甲不留情的時候,是不見心疼的。」
吻恰移到她眉心,便正好感到突如其來的熱意,不同於她平日一害羞就慌張想跑,此刻她的羞澀,只是默默別過臉,不說話。
這種獨有他一人得以體會的反差讓趙潛心頭又熱起來,吻順著眉心向下,輕輕吮她軟甜唇瓣,在唇齒間問:「卿卿再允我一回?」
她就摟得更緊了。
杜鵑今年二十歲,是個整數,便難得過一次生辰,她也很興奮,挽著凝白經過昭明殿,卻遇見藺齊正好在不遠處,看著是剛從昭明殿出來。
凝白就看著杜鵑若無其事跟她說:「突然想起來殿下吩咐我同藺公子說件事,你在這裡等等我哦。」
而後小步追上去,喊著「藺公子」。
藺齊停住腳步回頭,濃眉大眼微微疑惑,凝白聽得很清楚,杜鵑十分難為情,卻鼓足勇氣喚:「藺大哥……」
杜鵑喚完,就後悔了,她果然做不到凝白那麼自如啊啊啊!
餘光悄悄觀察,藺齊卻絲毫沒有反應,根本沒察覺到哪兒不一樣,一如既往地大剌剌問:「杜鵑姑娘有事嗎?」
杜鵑突然就不難為情了,小聲說:「今日是我的生辰,這是一點伴禮。」
說著,把東西往藺齊懷裡一塞,飛快跑回了凝白身邊,拉著凝白很快走遠。
藺齊捧著伴禮愣愣的,「可我還沒說生辰快樂啊……」
凝白看著杜鵑一臉「真的只是奉命說了點事什麼都沒幹你別多想」的表情,沉思片刻,說:「藺公子長相英朗,如果配俏麗小娘子,也算郎才女貌耶。」
杜鵑就紅了臉,卻並沒有嘴硬反駁,而是道:「藺公子是將軍府的嫡公子,自然要配家世相當的女郎。」
凝白愣住,聽她說:「我攢了很多積蓄,足夠安穩一輩子,等五年後到年齡就可以選擇出宮,我早都想好了,我要買個店面,做掌柜!」
凝白突然想起一句詩,叫「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