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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杭錯愕極了,可是開口問的第一句,卻是:「那母妃現在已在宮中好生休養了嗎?」
杜鵑搖頭,「越妃娘娘有陛下恩旨,在外休養,具體在哪裡,奴婢就不清楚了。」
趙杭離京後,偶然遇到藏劍山莊少莊主,她說她缺個教書先生,趙杭便隨她回了藏劍山莊,一心一意做教書先生,這些天家之事,早已恍如隔世,未再聽聞了。
他長眉微擰,很明顯在思索,沈鳶一時止住腳步,問:「你要回去做皇子嗎?」
趙杭搖搖頭,清雋臉上浮起擔憂,「父皇竟允母妃在宮外休養,不知是不是病得極重……」
沈鳶知道了,說:「你不要擔心,我可以幫你找,你的皇兄應該也會知道的,等他醒來後,問一問便知曉了。」
趙杭輕輕頷首,只是眸底還是忍不住擔憂。
沈鳶寫了請帖,交給李九涯,李九涯走前叩了叩趙連城的門:「關在房裡會把自己餓死,記得出來吃飯。」
趙連城覺得李九涯笨死了,九弟在這裡,她怎麼出去吃飯嘛!
李九涯走了八天,這八天裡,趙連城似乎沒有出來過,而沈戈,也一直定定看著那扇門,仿佛與石桌化為了一體,又或者變成瞭望妻石。
沈鳶心裡想,那還是夠不上望妻石的,畢竟凝白的丈夫,躺在凝白身邊呢,人家苦命鴛鴦,同生共死的,哥哥這叫單相思。
第九天,李九涯回來了,帶回來了醫谷的大夫。
大夫給兩個人一一診過,在給凝白診的時候,眉頭微微皺起來。
杜鵑心裡七上八下,想問問,又怕不懂規矩得罪人家,只能強忍著,直到大夫收回手,讓醫童拿出銀針,一卷鋪開來,卻是要先對太子動手。
杜鵑這下不得不開口了,掀衣一跪,叩首說:「我家主子身份貴重,不能有一點閃失,求神醫萬萬謹慎。」
說完,心裡更慌,怕人家生氣了不給治,卻沒想到大夫樂了:「真是會說話,就沖你一句『神醫』,你家貴人也不會有一點閃失。」
大夫下了銀針,片刻就冒出烏血珠來,他解釋:「這是蠱蟲走過,抑著經脈,通了就好了。」
不一會兒,就收了針,寫了方子,說:「最遲明早就會醒來。」
這下該放心的都放了心,只是沈鳶看著醫童把銀針收了起來,一愣,「不給她扎嗎?」
杜鵑也愣住,這才問:「我家夫人不用扎嗎?」
大夫看看凝白,說:「這位夫人體質特殊,我行醫二十年來從未見過,如今蠱蟲在她體內,不辨生死,遑論解蠱。」
杜鵑慌了,「那、那怎麼辦?」
大夫搖搖頭:「若要解蠱,我勸你們還是去苗疆一趟。」
送走大夫,沈鳶突然想起來,「我記得她還有個兒子,怎麼沒見?」
李九涯表情有些異樣,「被他外祖母帶走了,不知所蹤。」
沈鳶皺眉,帶走了?
等等,他說被誰帶走了??步凝白不是無父無母嗎???
「魔教聖女楚碧水,是步姑娘的親娘。」李九涯解釋。
沈鳶油然震撼,他說誰???
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怎、怎麼就讓她帶走了??」
那不也是皇家的小金枝嗎??怎麼讓魔教聖女說帶走就帶走了??
李九涯微微搖頭,「步姑娘臨動手前,讓那孩子聽他外祖母的話,我也不知他們祖孫商量了什麼。」
沈鳶回頭看了一眼,那貴人太子最遲明早就會醒來,若是得知兒子不見了,凝白又是這個情況,還不知是什麼情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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縷縷晨光透過窗欞,直照到床邊腳踏,帷帳勾束。
趙潛醒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陡然驚坐起來,自己不是死了嗎?
下一瞬,他又察覺到身邊有人,看過去的一瞬,劫後餘生的慶幸幾乎要將他席捲淹沒。
他還活著,他的卿卿躺在他身邊,安然沉睡。
修長手指微微顫抖,輕撫她眼尾,在他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他就想這樣做的。
她明明睡著,白皙臉頰泛著熟睡的紅暈,眉眼安然,可是趙潛眼前,卻是她最後傷心的淚。
在無數個日夜,他握著她做的荷包錦囊,不止一次地想,倘他死了,她知道後,會掉一滴眼淚嗎。
可是當她真的為他淚流不止時,他卻只想擦去她的淚水。
指尖摩挲柔軟溫熱的臉龐,他們還會有很好很長的以後,他們再也不會分開,楚碧水已經找到,他們馬上就回宮,等到把她的師父救活,一切塵埃落定,再也不會有任何意外。
辰時,沈鳶等人在庭院中,看著趙杭輕輕叩門。
「進來。」太子果然醒了。
趙杭進到房內,卻是停在內室門外,許久不見的太子皇兄倚在枕上,目光溫柔看著身邊的人,聽到聲音,才抬起頭,看到他,極少見地震驚了。
「小九?」趙潛甚至有些不確定,「是你嗎?」
趙杭莊重而正式地行了禮,見過他皇兄,聲音清潤:「小九已久未見皇兄。」
趙潛心中不可謂不複雜,他給凝白掖好被角,才起身要去外面見趙杭,趙杭卻提衣一跪:「皇兄留步。」
趙潛頓住腳步,小九很少這樣,這是怎麼了?
「昨日大夫來診,皇嫂體質特殊,如今體內的蠱蟲不辨生死,無法解決,只能前往苗疆解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