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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望舒面容雪白,眼眸烏黑純澈,裡面似揉碎了萬千星子,熠熠生光,今日又難得帶了這個年紀該有的無慮明媚。
裴清琅有一瞬的晃神。
不知怎麼的,這一刻,裴清琅突然就想起,那日在東宮為陳妄解融春歡時,李望舒驚惶懼怕的模樣。
李望舒疑惑叫了聲:「裴世子?」
裴清琅驟然回過神。
他眼睫極快碰了下下眼瞼,再抬起頭時,臉上依舊掛著溫潤的笑:「今日找公主來,是想同公主說,此次春狩陛下交給了太子殿下籌辦,我在擬去的人名單時,也加了公主的名字。」
「我?!」李望舒指了指她自己。
裴清琅輕輕頷首:「公主到時候去麼?」
去麼?!
李望舒想去的。
自來陳國後,她行動受限,大部分時間,只能坐井觀天一般,待在月嫦宮裡,看著頭頂的四方天空。
可……李望舒有顧慮。
若是旁人問,李望舒定然拒絕了。
可這次問的人是裴清琅,若回了李國後,他們應該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幾乎是彈指間,李望舒便想好了。
「去的。」
反正該來的,躲不掉。
就算她老實待在月嫦宮裡,想找她茬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會放過她。既然如此,倒不如該出門時就出門。
「就這?!」
抱玉聽到裴清琅找李望舒,是為了問李望舒去不去春狩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種事,值得冒這麼大的風險,專門跑一趟嗎?」
要知道,八公主已經把裴清琅,劃為她的人了。
要讓八公主知道,李望舒背著她,偷偷跟裴清琅見面,八公主怕是真的會吃了李望舒。
李望舒沒敢吭聲。
其實她也覺得有點奇怪。
以她對裴清琅的了解,她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就專程約她見面的呀。
見李望舒皺眉沉思,抱玉眼皮跳了跳。
她開始提前給李望舒敲警鐘:「公主,咱們還有六個月就能回李國,您可千萬別犯傻啊!」
「嗯?!什麼犯傻?」
「自然是裴世子。」
李望舒一愣。
旋即明白過來,當即嗔怪道:「抱玉,你胡說什麼呢?」
說完,立刻逃也似的轉身進了內殿。
抱玉沒跟著進去。
而是立在殿外,長長嘆了口氣。
希望她的胡說,能讓李望舒好好想吧。
李望舒回到殿內後,身子一歪躺到了榻上。
日光從窗子挪出去,屋內的光暗了些許。
其實李望舒自己都不知道,她對裴清琅,到底是什麼心思。
李望舒只知道,裴清琅是她在陳國,這十年艱澀晦暗的質女生活中,唯一握到過的光。跟裴清琅在一起時,她會覺得很溫暖,難道這就是喜歡麼?!
李望舒不明白。
可她身邊沒有能為她解惑的人。抱玉只會讓她跟裴清琅保持距離,畢竟她們再過六個月,就要回李國了。
一想到回李國,李望舒無異是開心的。
可回國便意味著,她跟裴清琅以後也不會再見了,李望舒又覺得有點失落。
在李望舒失落時,裴清琅去了東宮。
凌霄一看見他,立刻迎上來:「怎麼樣?望舒公主那邊怎麼說?」
「只有那一種解法。」
裴清琅避開凌霄的視線,低聲道。
凌霄心情頓時盪到了谷底。
他還以為,能在李望舒哪裡,尋找新的突破口,可誰曾想,竟然還是只有這一個辦法。
裴清琅並非有意欺騙凌霄。
而是他也問過太醫了,太醫說,李望舒已經明確說過,融春歡只有一種解法。所以何必再讓李望舒擔驚受怕呢!
「清琅,你說現在怎麼辦啊!」
凌霄苦著臉,道:「融春歡既然只有這一種解法,那花宴上的人,就定然是永安侯的少夫人無疑了,你說殿下還讓我查什麼啊!」
這種事,裴清琅也愛莫能助。
見裴清琅要走,凌霄忙攔住他:「哎哎哎,你別走!你跟我一起去見殿下,有你在,等會兒殿下要罰我,你還能替我求個情。」
裴清琅:「……」
凌霄如喪考妣進去。
他找到了永安侯少夫人的侍女,和為其看診的大夫。
那侍女說,那天花宴上,永安侯少夫人身子不適,被安排在客房小憩了半個時辰,當時她也不知怎麼的,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等她再醒來時,就見他們少夫人臉色蒼白出來,哆嗦著說她身子不適要回府。
回府後,永安侯少夫人就小產了。
而據看診的大夫說,永安侯少夫人之所以小產,乃是因為孕期同房所致。
匯報完之後,凌霄不敢去看陳妄的臉色,只恨不得把腦袋扎進殿中的地磚里。
殿內死一般沉寂。
過了良久,陳妄的聲音,冷冷自案幾後傳來:「再查。」
凌霄覺得,陳妄簡直都要魔怔了。
這人證物證都在了,這還有什麼好查的啊!可這種話,借他一個膽,他也不敢說。
陳妄骨節分明的大掌,將證詞揉成一團。
雖然查到的所有證據,都指向那日的人,是永安侯的少夫人,但陳妄莫名有種直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