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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已將他們迷暈了。」一個輕幽的聲音倏然而至。
這人踏前幾步,身影隱沒在陰影處。
蔡昭似乎早有預料,徑直發問:「凌波師姐她人在哪裡?」
這人道:「我到處找了,毫無頭緒,我也不敢明著打聽。」
「那素蓮夫人呢?」
「也不見蹤跡。」
楊小蘭滿心疑惑,然而她自幼受苦,養成了沉默寡言遇事不亂的性情,既然打算信任蔡昭,她索性一句不問。
蔡昭心中焦急:「凌波師姐不會是已經被……被『他』害了吧!」
這人搖搖頭:「『他』昨日寅初剛剛出關,看樣子是衝破了第二重天。天亮後我再未見『他』蹤影,怕是開始修煉第三重天了。我心急如焚,就怕你們不來。」聲音到最後微微發顫,似乎驚懼至極。
他抬頭看了看兩個女孩,「只有……你們兩人麼?」
蔡昭道:「出門前我已飛鴿傳書給舅舅和致嫻姑姑他們,算著腳程,應該快趕到了。」
「那就好。」這人似乎鬆了口氣,「你們先別驚動旁人,我還是回去,看看能不能從李文訓那兒打探出什麼來。」
「好。」蔡昭,「我們有多久功夫?」
「不足兩個時辰,到時就天亮了。」這人回答。
蔡昭蹙眉,四下望了一圈,「萬水千山崖上一個時辰換一班守崖弟子,此外兩個方向不遠處皆有一隊巡守弟子,也是一個時辰換一班。但凡有響動,立刻哨聲傳訊。你是怎麼布置的,能給我們騰出兩個時辰來?」
這人道:「眼下值守的三隊弟子已被我下藥迷暈,拖入草叢中藏匿。我之前又潛入宿房,給即將來換班的三組弟子也下了迷藥——是以這兩個時辰內,萬水千山崖上不會有人發覺。我只能做這點手腳了,再向更多弟子下手,恐怕被人發現。」
蔡昭奇道,「與他們同住的弟子見該替換的弟子遲遲不回,或者該去換班的弟子遲遲不走,難道不會起疑麼?」
這人道:「數日前收到你的飛鴿傳書後,我就開始布置了。先偷瞧了李文訓安排的值守弟子名單。然後藉口除白蟻,提前將一大批弟子安排到別處暫住,而這今晚輪到的這六組弟子恰好住在其中兩棟獨立院落。」
蔡昭頗是讚賞:「我姑姑說的不錯,三歲看到老,你果然小心謹慎,籌謀周嚴。如此說來,那迷藥定然不會有錯了?」
這人低聲道:「那是當年你娘教我配的蒙汗藥,三個時辰之內醒不過來。……我,我一直十分感激蔡女俠的恩情。」
「哦,是麼,我以為你心裡只有尹家母女呢!」蔡昭冷笑一聲,「好了,你快走吧!」
這人踉蹌兩步,月光落在他的面目上,赫然是曾大樓。
他面帶羞慚之色,扭頭就走。
楊小蘭見他離去,才開口道:「我們要在這裡一直等周女俠他們上崖麼?」
「不,我們等不及了,早一刻找到我師父,凌波師姐的生機便多一分。咱們先去暮微宮摸一圈。」蔡昭道,「一個半時辰後再來這裡接應致嫻姑姑他們。」
楊小蘭欣然贊成。
兩名少女很快消失在霧靄沉沉的夜幕中。
大半個時辰後,崖邊的鐵鏈發出輕響,一名寬袍廣袖的黑衣青年一躍而至,衣擺上精緻的金絲繡紋在暗光下微微閃動,身形優雅在夜空中飄然划過,登崖而上。
他略一張望,隨即騰空向內門弟子聚居的方向躍去。
又過了小半時辰,大批身負刀劍的修武之人趁夜急速登上風雲頂,當頭的便是覺性大師與周致嫻,他們身後跟著的人三分之一是長春寺武僧,三分之一是佩瓊山莊子弟,還有三分之一是服色不一的江湖豪客,由雲篆道長領頭。
覺性大師見崖邊已拴上了兩條鐵鏈,當即向後方人群大聲道:「大傢伙別耽誤工夫了,趕緊上萬水千山崖!」
雲篆道長大喝一聲好,一馬當前要上鐵鏈。
周致嫻心細,忙將他們攔住:「你們怎麼知道這不是對面設的陷阱,昭昭來沒來我們都不知道呢!」
這時游觀月忽從人群中冒出,只見他似笑非笑,語出譏誚:「這有什麼打緊,你們名門正派身嬌肉貴,我們卻不妨事的。我這就從山下叫幾個兄弟來,過崖去探探路好了。生死由天,用不著嘰嘰歪歪這麼多。」
周致嫻心道魔教教徒果然行事殘忍,悍不畏死,當下沉聲道:「慕教主已向我承諾,非到岌岌可危千鈞一髮之際,貴教人馬絕不踏足九蠡山一步!」
上官浩男忍無可忍:「為了你們北宸的破事,我連夜召集各壇各舵十四部人馬,日夜兼程前來襄助,你們卻對我們百般防備,只讓我們帶幾名部下上山,剩餘大批人馬非讓我留在山下,這是何道理!都到了這地步了,還窮講究這些虛名呢!」
周致嫻面色沉靜:「行俠仗義是虛名,北宸法統是虛名,便是兩百年的六派基業也不過是虛名。但倘若沒了這些虛名,索性六派就各自散夥,由貴教一統天下好了!」
雲篆道長冷哼一聲,「說到底,那禍害的《紫微心經》也是從你們魔教流毒出來的,真叫戚雲柯練成了魔功,瀚海山脈還能置身事外?」
「你……!」上官浩男氣結。
「好啦好啦!」覺性大師打圓場,「你們別急著鬥嘴,先聽貧僧分說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