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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平春夫婦素來禁止兒女主動發問蔡平殊,就怕他們年幼懵懂,問到不該問的,觸及蔡平殊的傷心事,導致蔡昭對江湖上的印象也是東一塊西一片,碎裂的很。
曾大樓輕嘆一聲,搖搖頭。
兩人繼續前行,曾大樓繼續道:「……當年若非師父與蔡女俠的恩慈,我只是街上一名險些凍餓而死的小乞兒,哪能入了青闕宗的門。師父的恩德,沒齒難忘。何況修為不在年高,令尊這十幾年來武學精進非常,我卻稟賦平平,只在門內混個輩分罷了。」
蔡昭道:「落英谷的武功就是這樣,起初進益很慢,得耐得住性子,慢慢修行,越到後頭,功力越見雄渾。姑姑說,為著這個緣故,我爹少年時沒少挨欺負。」
——落英谷的武功路數便如一棵樹,初初樹苗時,那是人人都能輕易拔起,但等到樹大根深,根系牢牢抓入地下堅岩,便是任憑狂風暴雨也難以摧毀了。
當然,偶爾也會有例外。
蔡平殊就是例外。
曾大樓果然笑道:「原來如此,那蔡女俠就是天賦異稟了,不但小小年紀就名動江湖,力壓群雄,還獨力誅殺魔教教主,『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聲實至名歸。我十歲時見到蔡女俠心中還好生奇怪,這小女子不比我大幾歲,怎麼這許多英雄豪傑都對她恭敬有加。」
蔡昭沉默了:「嗯,可這代價也太大了。」
「都是誅殺聶恆城時落下的傷,才讓蔡女俠英年早逝的。」曾大樓很是傷感。
蔡昭不欲繼續這個話題:「曾師兄,您接著說門內的師兄師姐吧,免得回頭我又跟大家生了『誤會』。」
曾大樓苦笑:「你今日做的沒錯,是小師妹行事偏差了。常寧是常昊生大俠的遺孤……」
話音未落,蔡昭輕輕的啊了一聲:「他竟是常大俠之子。常,常家依然……」
曾大樓嘆道:「你們落英谷不愛管江湖上的事,長年閉門隱居,可能不曾聽說。數月前武安常氏滿門被魔教屠了,只逃出常大俠父子兩個。常大俠傷勢太重,在投奔九蠡山的途中過世了。以他與師父的交情,常寧持亡父手書來投,師父怎能不管,於是收留了他。」
蔡昭輕輕啊了一聲:「姑姑說她生平難得敬佩人,但常昊生大俠嫉惡如仇,宅心仁厚,她極是敬仰的。當年常大俠還幫過落英谷……常寧現在也是門中師兄麼?」
「還不是,常寧身受重傷,餘毒未清,師父打算先治好了他,再收徒授藝,將來好給常家報仇。」
「嗯,是以那雪蓮丹就是給常寧治傷解毒的。」蔡昭把話題繞了回來。
曾大樓只能繼續嘆氣:「師父是世間罕見的『天火龍』根骨,初時魯鈍,但只要不懼挫折,勇於進取,一旦衝破了經脈關礙,練什麼功夫都是事半功倍。唉,可是難就難在這個『不懼挫折,勇於進取』上了。」
——相傳洪荒時期,別的巨龍輕易破殼便能逍遙四海,只這『天火龍』需要在烈焰中苦苦煎熬九九八十一年方才能破殼而出,俾睨天下。
蔡昭點頭:「這我知道,姑姑說她結識戚宗主時,他就在挨欺負。原本尹老宗主另有嫡傳弟子的,後來看戚宗主衝破了關礙,一日千里,才將他收入內門,悉心栽培。」
曾大樓嘆道:「是呀,那是邱師伯。他如今雲遊天下,不常回萬水千山崖了。不知老祖忌辰那日,他趕不趕的回來。」
他轉回頭看蔡昭,「師父常說,他能沖脈成功多虧了蔡女俠。他倆相遇時,師父當時還只是個碌碌無為的外門弟子。可是蔡女俠說他是池中潛鱗,它日必將一飛沖天,萬眾矚目,切不可因初時不順就氣餒了。師父說,蔡女俠的話他這些年來從不敢忘。」
蔡昭仰起頭,山間的日光刺的她眼睛發痛。
她能想像,少女時代的姑姑說這番話時,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朝陽果敢。
「可凌波卻不成,一次次衝擊經脈,清苦修習,要經受何等痛楚。」曾大樓黯然,「師母只有她一個,自小呵護疼愛,怎麼吃的了那份苦。有雪蓮丹在,沖脈時可少受些苦頭,是以凌波才有了那麼大的指望。那顆雪蓮丹是三師弟偶然所得,後獻給師父的。師父與師母商量後,原是打算給凌波的,誰知,誰知常寧師弟忽然來了……自是救命更要緊。」
「也不必過於可惜了。當年尹老宗主手上沒有大把的好丹藥麼,他一心期盼兩位女兒成才,最後兩位尹夫人練出來了麼?青蓮夫人還好,我未來的師母素蓮夫人嘛……呵呵。」
其實蔡平殊的原話是,尹青蓮已然只是三腳貓功夫了,尹素蓮只好算作翻了蓋的龜龜了。
修武本就是極辛苦的事,晨起暮練,寒暑不歇,全身經絡骨骼都要經受一遍遍磨礪衝擊,才能脫胎換骨,突破平凡之軀的限制。出身高貴且相貌美麗的女孩子往往吃不了這個苦,何況她們的父親早已為兩個女兒各自安排好了後路。
曾大樓眉頭一皺,隨機搖頭苦笑:「蔡女俠與師母始終不大和睦,這話她說說也就罷了,蔡師妹須得慎言,以後師母也是你的長輩了。」
蔡昭不理這話:「即使服用雪蓮丹在沖脈時能少受些苦,也未必能保管成功罷。雪蓮丹是療傷祛毒的聖品,拿來這麼用,若是沖脈不成,就白費好藥了。」
曾大樓嘆道:「成與不成,都不要緊。只盼著師父闔家和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