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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小楓戲謔:「今日怎麼大樓親自在這兒值守?莫不是犯了錯,被罰來風雲頂了。」
曾大樓抬首大笑:「我今晨掐指一算,算到落英谷闔府今日必到,於是就出來等著了。」
蔡平春搖搖頭:「你小時候那麼老實,現在也學的油滑了。」
曾大樓動了動嘴唇,一笑作罷。
寧小楓接過來道:「你心裡定是在想,這蔡平春裝什麼老成,才大了我幾歲,當初一道玩耍時還互扔過泥巴,如今倒來擺谷主的譜了。」
曾大樓笑著擺手:「不敢不敢,不敢的。」
聽著父母與人談話,蔡昭姐弟悄聲咬耳朵。
「阿姐,青闕宗到底在哪兒啊,總不會在這兒吧?我們為啥不接著走了了啊。」
「大笨蛋,還走,走去哪兒,沒看這平頂前面斷了嘛!」
蔡家人是從南坡上來的,而平頂的北面猶如被一把巨大的厚背大砍刀當頭劈下來般,生生將平台北面削去了一道弧形的圓邊,形成乾淨利落的懸崖。
姐弟倆站在懸崖邊上東張西望,腳下懸空,下面黑漆漆的深不可測,而懸崖對面雲霧繚繞,除了隱隱約約高聳的山峰輪廓,別的什麼也看不清。
這時曾大樓揮了下手,他身旁一名青壯弟子摘下腰間的號角,鼓氣吹起來。號聲低沉,浪濤般涌動的聲線仿佛遠遠傳到了遠處的山峰。姐弟倆不明所以,正想發問,蔡平春已經走過去將他倆拉到一旁。
不過須臾之後,只聽從懸崖對面傳來一陣令人驚恐的破空之聲,以及叮叮噹噹的鐵器響動,雲霧濃布間閃電般射來四條巨蟒般黝黑的鐵鎖鏈。
飛馳而來的鎖鏈,每條都有壯漢的膀子粗細,來勢兇猛激銳,嘯聲可怖,若是撞在尋常人身上非得筋骨斷裂口吐鮮血不可。曾大樓身旁的四名青壯弟子屏氣凝神,身上肌肉賁脹,擺好架勢待鎖鏈來到面前,一人一條牢牢接住,然後迅速拴到釘入地面的鐵環上固定好。
「好厲害啊……」蔡昭張大了嘴。
蔡晗啄木鳥般點頭:「對對,對!」
曾大樓拱拱手:「謬讚。」
蔡昭正想再夸幾句,又聽見鐵鎖鏈響動,連忙回頭,卻見幾名束髮負劍的宗門弟子腳踩鐵索,從雲霧中翩翩而來。
尤其是當先的那位,十八九歲的年紀,身著一襲素色繡金長袍,俊秀疏朗,如琢如磨,竟是一名罕見的美男子,只是神情肅穆,眉宇冷傲。
蔡平殊曾對著膝蓋高的小侄女說過:昭昭呀,將來你尋夫婿一定不要找那種又冷又傲的,因由那種男子定然要你去哄他,人生一世,讓人哄著不好麼,何必自找苦吃去哄人。
於是蔡昭小小年紀就立定決心,將來的夫婿待自己一定要像掌柜瞧見大主顧一般和藹可親。
回神定目,蔡昭觀那美男子的腳下,只見他每次只需腳尖輕輕點一下鐵索,便能從從容容的躍出一大步,身姿飄飄若仙,生生比其他弟子快了許多。
待他們落定,原先平頂上的眾弟子紛紛向這名素袍青年抱拳行禮,而他卻只向曾大樓行了單手禮,然後向蔡平春躬身道:「弟子宋郁之,見過蔡谷主,蔡夫人。」
說話間,其餘幾名弟子也從鐵索上下來了。
蔡平春頷首,寧小楓卻皺起眉頭,打量青年的相貌:「你姓宋?你爹是……」
話還未說完,眾人身後一陣喧譁,當首一陣響亮的整齊呼呵聲,蔡昭轉頭一看,只見足足三十二名袒右肩的精壯武夫齊齊整整的抬著一座巨大的步輦。
那步輦描金鑲玉,四面飄飛著精緻的帳幔,便是連四角都綴了赤金的鈴鐺,鈴舌居然還是剔透的碧璽,步輦之後更是跟隨了猶如長蛇一般望不到尾的輜重行伍。
第一次出谷這麼遠的蔡昭姐弟當場看傻了。蔡晗張大了嘴:「好,好大的排場……」
蔡平春喃喃:「原來是他來了。」
寧小楓面無表情:「為何我一點也不驚奇。」
蔡昭扭過弟弟的腦袋質問:「你現在還覺得我講究麼?」
蔡晗賣力搖頭。
蔡昭痛心疾首的低聲控訴:「我覺得自己簡直是節衣縮食!」
蔡晗用力點頭。
素袍青年在旁聽見了,抽了下嘴角。
步輦停下,走下來一位衣著華貴氣派萬千的中年男子,單他腰間鎏金佩劍上一色鴿血紅的鑲寶就讓蔡昭有點睜不打開眼睛。憑良心說,這位土豪大叔生的不錯,高額隆準,眉目英朗,想來年輕時也是一時風流人物,哪怕人到中年也風采不減。
就是蔡昭看著他有點眼熟……她猛一轉頭,話說這土豪大叔怎麼與身旁這位冷傲俊美的宋郁之生的這麼像?
曾大樓一看見廣天門的人來了,面上露出無奈之色,一面擺出笑臉上前行禮,一面低聲招呼弟子去懸崖邊不知布置什麼去了。
宋郁之無視蔡昭打量的目光,上前一步道:「父親,您來了。」
宋父見到兒子很高興,目光中帶著讚賞:「郁之,你的輕功又有進益。」
這時後面又傳來一個傲慢普拉斯的聲音:「父親,你也不說說郁之,都多久沒給家裡寫信了。」
眾人順著聲音看去,只見當前一名華服公子騎著一匹神駿至極的寶馬姍姍而至,光是那副純金嵌寶的轡頭就價值不菲,後面跟著另一騎,騎士生的尋常,馬匹也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