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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接近西廂雅舍,匆忙奔走的各派弟子就越多;蔡昭扶著一棵偏僻的花樹喘氣,慌亂間看見前方一大群人簇擁著什麼走來……
今夜的月光分外清明,蔡昭看見八名健碩的弟子抬著一個巨大鐵籠子過來,周圍是刀劍出鞘的警惕弟子,以及各派掌門。
他為什麼在籠子裡?他們為什麼要把他像野獸一樣關起來!
為什麼他身上都是血,是被剛才那陣巨響炸的皮開肉綻了嗎,臟腑有沒有震出內傷?
娘呢,娘在哪裡,還有樊興家呢,誰來給他療傷啊!
蔡昭捂著心口,好像什麼聲音也聽不見,眼前只剩下那個寒意森森的玄鐵籠子。
「你們要幹什麼!」她發出嘶啞的聲音,奮力向前衝去,卻被堪堪趕到的宋郁之從身後抱住。
「你現在不能去!」宋郁之拼命壓低聲音,用力箍住女孩的身子,「別把事情鬧大!」
樊興家上氣不接下氣的趕到,「昭昭你聽我說,這會兒可不能衝動啊,這麼多人看著呢!之前你和他只是風言風語,你現在要是衝出去就坐實了勾結魔教的罪名啊!別忘了李師伯也在啊,處刑用的九陰透骨蟒鞭他可隨身帶著呢!」
「不用你們多管閒事!放開我!」蔡昭滿心慌亂,哪裡聽得進去,正要運氣掙扎,忽覺後頸一麻,頓時軟軟的倒了下去。
宋郁之一把抱住女孩,和樊興家一齊回頭看去。
只見丁卓並指站在後頭,他翻著白眼道:「你們再吵下去,聾子都聽見了。」
第117章
慌亂了一整夜, 天色終於蒙蒙亮了,紫木匣子裡的東西都被取了出來,鋪了一桌。
「……是這對鐲子不錯。」寧小楓拿著那對翡翠鐲子越看眼眶越紅,「平殊姐姐向來不愛佩戴那些叮叮噹噹的, 不知為何特別喜歡這對鐲子, 哪怕不套在腕子上也要用絲絹細細包好, 放在懷中。」
她放下鐲子,與那珠花一起放進木匣, 輕嘆道,「想來和那珠花玉簪一樣, 是那賊子所贈的吧。」
這時蔡平春也看完了那塊一角繡有一個『揚』字的染血絹帕,默默摺疊好放回木匣中——某次姐姐負傷而回,雖是滿身血跡,臉上卻笑意盈盈,問她就答道『賊人已盡除』。他記得, 當時蔡平春胳膊就包紮著這塊絹帕。
最後, 桌上還剩下那束頭髮與一張燙金大紅婚書。
婚書上寫的是訂婚誓詞, 除卻正文中的兩情相悅之詞,最後言道『待星月安寧人間太平之後, 即行完婚』, 上面的書法與那珠花上的刻字一般張揚清瘦, 只落款中的『蔡平殊』三個字是他們熟悉的女子筆跡。
緊緊纏繞在一起的頭髮,一股是蔡平殊微微帶有亞麻色的細柔秀髮, 另一股頭髮漆黑濃烈到隱隱透著墨藍之意——慕清晏就有這樣一頭鴉羽般的長髮。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周致臻坐在窗邊發怔, 自從戚雲柯將他扶進來後, 他就一直保持這樣的坐姿。
戚雲柯在旁低聲道:「致臻大哥,平殊不是有意瞞你的。那人…姓慕的狗賊初看時,真是人模狗樣的!修為高深,性情灑脫,多重的傷都不當一回事。無論平殊突發奇想要去哪兒,那人水裡火里都願相隨。別說平殊妹子,連我都覺得這人值得結交。唉,誰知道…!」
「你算了吧,二十年前你比如今還一根筋,誰人在你眼裡不是好人。」寧小楓嘟囔道,「尹岱勉勵了你幾句,你就當他天神一般敬佩的五體投地,尹素蓮多瞟你幾眼,你就當她是天仙了——你看的出誰的為人啊你!」
戚雲柯漲紅了臉:「就算如此,平殊和那慕姓狗賊的事,我也一句沒對師父和素蓮說啊!」
蔡平春嘆道:「我倒盼著戚大哥你當年口風沒那麼緊了。」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周致臻忽然開口,「眼下怎麼辦?」
此言一出,屋內其餘三人俱是一靜。
寧小楓與丈夫對視一眼,試探道:「慕清晏並不是那狗賊的兒子呀……」
「不是兒子,但是侄子。」周致臻冷冷道,「而且是慕氏如今僅剩的後人了。雖說這幾十年是聶恆城叔侄當權,但之前一百多年姓慕手中也沒少沾北宸子弟的血!」
戚雲柯一拍大腿,「不錯,除了這小子也好,免得他一天天的來勾引昭昭!」
寧小楓忍不住道:「你覺得除了慕清晏後昭昭就會收心?然後嫁人生子,安耽一生?」
戚雲柯一啞,「那怎麼辦?留著他,讓他繼續偷雞摸狗來找昭昭?小春你也說句話啊。」
蔡平春默了片刻,才道:「我想起過去那些年間,姐姐纏綿病榻嘔血痛楚時的樣子,如今我才知道她原本不會這樣的。」
寧小楓捏緊了裙擺,眼中露出怨恨之色,戚雲柯恨恨錘拳。
周致臻痛苦的閉了閉眼睛,「平殊不能白死。便是引的魔教教眾群起報復,我也認了!」
清晨安靜的庭院中,兩位掌門緩緩散步。
「活捉慕清晏我們也有份,為何他們商量事情不讓我們在場!」楊鶴影忿忿道,「宋大哥你怎麼也乖乖出來了,吭都不吭一聲!」
宋時俊悠然道:「不在場好,不參與更好。聰明人要做聰明事……唉,之前我也是糊塗了,如今抓了個燙手的山芋,不知如何了結。」
楊鶴影疑惑:「你什麼意思,什麼燙手的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