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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後勸你一句,不論你們起先有什麼圖謀,到了這個地步,你們之前的打算統統落空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麻利的散功現出原形來,旁的好商量!」宋時俊緊緊盯著對方。
假戚雲柯鎮定一笑:「時俊兄弟若是篤定了我是假的,何不一掌將我打死。便如那冒牌的曾大樓一般,只要人死了,易身大法立刻消散。」
宋時俊氣呼呼的轉過身去。
這不是廢話嘛,要是能把人一掌打死,他早動手了。
假戚雲柯笑道:「時俊兄弟,我也好生勸你,莫要被魔教的伎倆迷惑了,他們故布疑陣,就是希望我們北宸諸派自相殘殺。」
這話宋時俊一句也不信,可他也不敢冒險。畢竟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有那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一旦有錯,就萬劫不復了。
「你們不要虛張聲勢了。」周致臻面沉如水,向著假戚雲柯身後的灰衣人道:「在回程路上襲殺北宸諸派,偷襲青闕宗,掉包江湖要人,天底下還能拿出這些人手的只有魔教聶喆。可聶喆若真有這麼強的才幹,也不會代教主的『代』字始終摘不掉了。」
「我不知道聶喆得了什麼幫手,不過他手上的天罡地煞營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北宸諸派已飛馬傳信,各處戒備,援軍你們是休想了,不如棄暗投明。我以佩瓊山莊的聲譽擔保,只要你們老實說出戚宗主與蔡谷主的下落,讓我們平安救出他們。你們這些人,我既往不咎,盡數放歸。」
宋時俊嘴唇動了動,他心中不大讚同,但終究沒有開口。
這番話說的入情入理,恩威並濟,暗處的蔡昭聽的連連點頭,明處的灰衣人也不禁心動。
然而那假戚雲柯依然紋絲不動,堅定表示自己就是戚雲柯本尊,一切都是魔教陰謀云云。
宋時俊額頭爆筋,氣急敗壞的叫嚷起來,還讓手下拔刀拔劍砍桌子的威脅恐嚇,假戚雲柯不客氣的反唇相譏,兩邊再度掐作一團。
就在此時,宋時俊身後一名廣天門弟子忽然啊了一聲,「錢師伯,你怎麼了!?」
眾人齊齊看去,只見那名中年護法嘴唇發白,面色青寒,身上肌肉骨骼一陣扭曲顫動,片刻後面目全非,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
宋時俊還有些迷糊,周致臻已是斷然拔劍,趁那人呆愣之時,唰唰幾劍刺中他周身幾處大穴。等那人頹然倒地後,他冷冷道:「易身大法現形了。」
話剛落音,李文訓身後一名中年也同樣全身扭曲起來,這次不等他完全現出原形,李文訓出指如風,將人點倒後看管起來。片刻後,這人也露出了全然陌生的一張面孔。
假戚雲柯沒料到這等變故,怔怔的站了起來,面白如鬼。一股冰寒之氣從經脈中緩緩升騰而起,肌膚血脈逐漸發冷,宛如死去,他看向剛剛飲下半杯茶,知道情形不妙。
「啊!」李文訓突兀的叫出聲,指著逐漸變回原形的假戚雲柯,「你,你是邱…邱…」
「邱人傑!」宋時俊失聲大喊,「居然是你!」
假戚雲柯(邱人傑)意欲舉掌自盡,被周致臻一劍刺中穴道,委頓在地。
這時殿外響起許多人的腳步聲,一名英俊青年率領十幾名護衛魚貫入殿,橫劍當前:「你們不用心存僥倖了,昭昭師妹已經找到了破解易身大法的解藥,並下在各處水源中。尋常人喝了無事,你們卻再也躲藏不了了——昭昭師妹,你出來罷。」
蔡昭抹去臉上偽裝,從暗處躍出。
周致臻面泛喜色,「昭昭,你跑哪兒去了,你娘知道你跑出去下落不明,急的都要出來找你了!快過來叫我看看!」
……
竹林精舍內,燈影憧憧,慕清晏沐浴更衣後,獨自坐在靜謐的昏暗中。
成伯輕輕進屋,稟報:「少君,人都來了。」
慕清晏微一頷首。
屋外半圍跪了一地黑衣人,當頭一名隱藏在寬大斗篷之人朗聲道:「恭喜少君傷愈回還,屬下憂心等待一年有餘,終於等到今日。」
慕清晏走出精舍,寬大的玄色袍裾拖過地面,暗金繡紋若隱若現,如隱藏深海巨魔的黑色潮水般層層漫過人間。
他道:「你們是天權長老留下的人,四年前,我沒去找你們,因為我覺得只要除了聶喆,神教自然回歸正途。如此,我一人足矣。」
「一年半前我沒去找你們,因為我自身難保,就不牽連你們與我一道死了。」
「如今,你們肯受召前來,就該知道我的意思。聶恆城及其黨羽竊權三代,勢力盤根錯節。只殺一個兩個,乾坤難返。是以,此去必定屍山血海,生死未卜,你們可都想好了?」
當前那人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狡黠的面孔,高聲道:「誓死效忠少君,無論何事,盡請少君吩咐!」
「既然如此,你們知道規矩的。」慕清晏輕輕抬起左手,「不論你們是為了翻身,還是對仇長老的忠心。事成之後,我總不會虧待你們的。」
成伯端出一個盤子,裡頭有幾十顆朱紅色藥丸,鮮紅如血,艷的讓人心顫。
當前那人一咬牙,率先吃下一顆。
其後眾人,神色或爽快或猶豫,都紛紛同樣行事。
慕清晏靜靜看著眾人服下藥丸,不置一詞。
父親教他馴養珍禽異獸,可他最需要馴服的,卻是一群惡鬼;父親還教他治病療傷的製藥本事,可他卻拿來配製控人生死的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