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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衣著來看,既有山下村民,也有普通教眾。屍體宛如被吸乾了般的乾癟,仿佛只在骨架上搭著一層人皮。骷髏一般的人臉上,只剩麻木詭異的可怖表情。
「這,這就是屍傀奴?」蔡昭噁心的差點沒吐出來,趕緊跑開一邊。
「……不全是。」慕清晏定定看著這一幕,「看來聶喆是在修煉靈蛭大法。」
蔡昭駭然:「靈蛭大法?這邪功不是已經禁了麼。不對不對,這邪功根本不能練啊,練了的人都自爆丹田了。」
故老相傳,靈蛭大法是一種歹毒至極的邪惡功夫,據說能吸取旁人丹田中的真氣功力,甚至將人全身血肉吸至乾癟。
起初自然進益極快,然而天下之人所修武藝大多不同,有些走陰寒派系,有些走炎陽路數,便是北宸六派同出一脈,兩百年下來,各門的內功要訣也不盡相同了。
就算一位長輩想將自己功力傳給晚輩,也必須分屬同宗,修為同屬一系,方可為之。比如太初觀的蒼穹子傳功於裘元峰,因他們既是師叔侄,又是同門同宗。
修武者可以修煉別派功夫,那是因為在修煉過程中將不同屬性的功法化為己用,但若直接吸取別人丹田中的內力,便如生吞活剝一般,不久就會反噬己身。
慕清晏道:「聶喆逼迫這些人修煉與他一樣的內功心法,然後吸取之。哼哼,真是個廢物,居然想出這等陰損招數。」
村民和低級教眾短期練就的功夫顯然不可能多深厚,但是聶喆想要以量取勝,於是只能儘可能多的害人了。
「這樣管用嗎?」蔡昭難以想像。
慕清晏冷笑:「要能管用,這麼多年下來怎麼才聶喆那廢物用這法子?!聶恆城每日忙著爭權奪利,什麼都沒教導侄子,鬧的聶喆什麼都不明白。」
蔡昭搖搖頭:「我們北宸六派雖然也有居心叵測首鼠兩端的敗類,但至少不會這麼大張旗鼓的煉屍傀奴,傷天害理。」
兩人再去翻其餘幾間石室,一間血赤糊拉的刑房,一間布滿殘肢斷臂的雜室,還有一間綠光幽幽的丹藥房。
蔡昭看的都要吐了,終於第四間石室大門打開,既無殘肢也無死屍,只有石壁上鐵鏈鎖住的一個人形。
慕清晏將蔡昭按在身後,緩緩走近。
這人鬚髮花白,身形瘦小,周身鐵索纏繞,幾處大穴上還插著亂魄針,若無微弱呼吸之聲,他們幾乎以為這也是具死屍呢。
「誰?」這人聽見響動忽的抬頭,聲音粗啞,但一雙眼睛卻是精光四射。
他看嚮慕蔡二人,隨即在慕清晏身上定住了,眼神驚疑不定,「大,大公子?你怎麼來了?」微光落在青年臉上,那是一張熟悉的俊美面龐,然而容貌與故人酷似,但他神情冷漠警惕,全不似慕正明的平和隨性。
這老人立刻察覺,「不對,你不是大公子。你…你是誰…」
慕清晏冷笑道:「原來是聶恆城的狗,你怎麼被聶喆關到這裡了?」
聶恆城掌權期間,對於是否讓慕正明繼位的問題態度曖昧。於是教眾分作兩派,如仇百剛長老這樣忠心慕氏的,依舊堅稱慕正明為『少君』,但擁躉聶恆城的,便含糊的喊慕正明為『大公子』——慕清晏一聽就明白了。
這老人心頭一動,「你是慕清晏?你是孫若水生的兒子,你長這麼大了?!」
這時,慕清晏也注意到這老人左手上生有六指,心念一轉,脫口道:「你是玉衡長老,玉衡長老嚴栩?」
第85章
當年的七星長老, 五人已歿,唯剩二者。
蔡昭記得慕清晏說過,剩下的兩個,一個是牆頭草天樞長老, 另一個就是左右不站的玉衡長老嚴栩了。
嚴栩喃喃道:「原來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 你長這麼大了。那年我去黃老峰不思齋, 你還只有七八歲,隨後我就被暗算了……」
慕清晏挑眉:「如此說來, 你被關了十年了。你不是對聶恆城讚譽有加麼,張口閉口『慕氏不興, 聶氏當繼』,怎麼被聶喆跟死狗一樣關了十年?」
「十年?居然有十年了麼。」嚴栩緊緊的盯著慕清晏,渾濁老邁的雙眼仿佛瞬間清明,「聶喆死了麼?」
慕清晏輕描淡寫道:「快了吧。」
嚴栩又問:「孫若水呢?她死了麼?」
當著人家兒子的面問他生母死了沒,蔡昭不由得感慨魔教真是畫風清奇。
慕清晏下頜線微微繃緊, 「……我還沒想好。」
蔡昭驚訝的望向他——慕正明臨終前不是要求他照看生母的麼?怎麼……
嚴栩同樣十分驚訝, 然而他問出來的話卻是, 「大公子是不是已經過世了?」
「是。」慕清晏回答短促。
嚴栩閉了閉眼睛,嘆道:「是被人害死的吧。」
「……是。」慕清晏道, 「我最近才想通。」
蔡昭張大了嘴, 驚愕的望他——這些她全然不知。
「你怎麼不問是誰害死父親的。」慕清晏道。
嚴栩的喉頭髮出咳嗽般的笑聲, 「不必問,不必問。大公子自幼天資卓越, 偏偏生了一副點不透的性子。最終害死他的,必然是他那迂腐的仁慈。」
慕清晏沉默。
嚴栩道:「這幾日聶喆都沒有派人來給我送吃喝, 我還當他想餓死我呢, 原來是你打上極樂宮來了, 他忙於應付。請少君將老朽放下來罷,如蒙少君不棄,老朽願意輔佐少君左右,成就宏圖偉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