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頁
蔡昭點點頭:「這一路上我都在想, 已經想好了。」
慕清晏微微彎唇:「你很聰明,主意又正,我相信你一定能得償所願。」
「嗯。」蔡昭一手搭在門邊,「那…那我走了哦。」
「走吧,自己當心。」
蔡昭低著頭,拖著腳步,緩緩轉身。
「昭昭。」慕清晏忽出聲,「你還有什麼想問我的麼。」
蔡昭倚著門框歪頭,片刻後才道:「……你為什麼問雪女的師父是男是女啊?」其實她哪有什麼要問的。
慕清晏笑了,「因為,我以為雪女的師父是你姑姑的心上人。」
「胡說八道!我姑姑有婚約的,她與周伯父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你少說這些沒憑沒據的話!」蔡昭嗤之以鼻。
「我知道沒憑沒據,不過我就是覺得你姑姑心中另有所愛之人。」慕清晏道。
蔡昭奇道:「你怎麼會有這個念頭?」
慕清晏靜靜的看她,「但凡有幾分心氣的,都不能那麼輕易的讓心上人另娶。換做我,若真有放手的那麼一日,那一定是此生最後一面。」
蔡昭慢慢挪開目光,覺得今日的夕陽特別刺眼。
慕清晏側頭輕笑一聲,「可你姑姑不但痛快的勸周致臻娶了自己年少時的對頭,此後十幾年還常來常往,相處融洽——這合乎情理麼。」
蔡昭咬唇:「你不能以己度人,我姑姑是那種特別豁達大度的女子,旁人看來天大的事,她不過一笑置之。」
慕清晏忽然沉下臉:「豁達大度有什麼好,我就喜歡小心眼的,越小心眼越好!你趕緊走吧,再不走就天黑了!」
本來是灑脫離去,結果最後幾乎是被趕出竹林精舍的,蔡昭覺得慕清晏這人真真喜怒無常到了極點。
氣歸氣,她不敢耽擱大事,提氣一通狂奔,終於在天黑前進了青闕鎮的城門,然後摸進一條偏僻小巷中的民居內,偷溜進後院閒置的一間雜物屋子,撬開三塊牆磚,找到翡翠留在那裡的易容匣子後,游魚一般溜了出去。
風雲頂上戒備森嚴,來往弟子不但需要令牌,還要辨認面目。
蔡昭暗中觀察片刻,打暈了一名正要過崖的廣天門弟子,將他拖到樹林中扒掉外袍,然後就著月光將自己易容的與他七八分相似,再穿上他的外袍,拎上他的令牌。
她這點易容術只能暫時瞞騙,碰到熟人立刻露餡,幸虧這幾日廣天門與佩瓊山莊來了一大堆弟子,風雲頂上的值守弟子與這被蔡昭打暈的人不過寥寥數面,加之天色已黑,於是放了她過崖。
上了萬水千山崖蔡昭如魚得水,輕鬆摸到各大廚房,發現廚子們正在準備宵夜。從他們的抱怨中,蔡昭聽出自打宋大門主上崖後,恨不得十二個時辰對著那冒牌貨,企圖看出破綻,於是點心宵夜不免頻繁。
真是瞌睡遇上送枕頭的,蔡昭十分順當的往預備宵夜的食用水缸中倒了些許涎液,再給茶水間的水缸里倒了點,最後溜去垂天塢找可靠的宋三師兄去也。
宋郁之正披著一件寢衣在燈下看書,乍見翻窗越入的陌生男子他先是一驚,卻並沒有呼喚侍衛,而是微笑著靜靜站起:「……昭昭師妹?」
蔡昭先是一喜,繼而沮喪:「我的易容術就這麼差麼,你一眼就看出來了。」
宋郁之展開笑意,英朗冷峻的面龐頓時溫軟起來,「那天你準備好一切要闖關下山,從垂天塢翻窗離去,也是這個姿勢。」
頓了頓,他補充,「你的易容術很好,師妹很有才能。」
蔡昭被誇的心花怒放,但顧不得高興,趕緊將自己的打算與宋郁之說了,眼下要緊的是將青闕宗與青闕鎮牢牢堵住,可進不可出。
宋郁之冷靜的點點頭,甚至沒有多問半句雪鱗龍獸涎液的來歷,在裡屋簡單穿了件外袍就負劍離去,舉止利落,反應明快,便如劈開混沌的一泓銳利寶劍。
蔡昭很是欣賞宋郁之的做派,正想回頭笑說『瞧瞧人家宋少俠,這才叫天之驕子,磊落明朗,哪像你疑心病那麼重』——結果發現身側空空。
她一怔。
離開垂天塢,蔡昭直奔暮微宮,影子般悄悄隱入內殿。
內殿燈火通明,果然就像廚子所說,精力充沛的宋大門主還在與冒牌貨對峙,一旁坐著神情凝重的周致臻和沉默的李文訓,周遭是壁壘分明的兩派人馬。
看見周致臻那斯文穩重的面孔,蔡昭放下一半的心。
從雪女那兒出來的路上,千雪深告訴她,被他易身的八個半人他雖不認識,但可以確定沒有周致臻和楊鶴影——因為他要找周致欽和金保輝報仇,但忌憚佩瓊山莊和駟騏門勢大,於是曾躲在暗處偷偷看過這兩派的掌門。
換言之,他經手之人中沒有周楊兩張面孔。
——八個半人,除去沒變換成功的半個人,再除去假戚雲柯和假曾大樓,還有六人。
宋大門主額頭油光一片,猛喝一口濃茶,誰知差點被茶葉嗆住,咳咳好幾聲。
收到兒子的急報後,他先是心頭暗喜,想你戚雲柯果然不過爾爾,身為天下第一宗的宗主居然被人掉包了,這宗主之位還不如我來做;隨後又心頭一緊,北宸首宗的掌門被人掉包了,那以後北宸六派還能在江湖上抬得起頭來麼。
雖說他看戚雲柯溫吞老實的性情不順眼,但生死存亡的關頭他還是知道輕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