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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請。」李文訓將托盤奉上。
戚雲柯起身,拈起第一根金針嚮慕清晏走去——大殿眾人屏息。
「慢著。」一個女孩聲音響起,「師父請止步。」
眾人循聲去看,果然是蔡昭。
宋時俊尤其激動——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事情哪會這麼容易了結嘛!
「昭昭!」寧小楓起身喝止女兒,「事情已經定了,你別搗亂。」
蔡昭端端正正的跪在戚雲柯面前,哀聲道:「師父,求求您,別這麼做!」
戚雲柯恨鐵不成鋼:「傻丫頭!這已經是保住他性命的最好法子了!」
蔡昭眼神懇切:「不,師父,我知道他的。要是廢了他的丹元經脈,那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啊。」
「昭昭!」寧小楓著急叫道。
慕清晏進殿後頭一回動容,他神色一緊,「昭昭……」
蔡昭回頭朝他笑笑,「別怕,總是有法子的——這回我不會誆你了。」
慕清晏一時怔忡,這句話仿佛何時聽過,對了,在瀚海山脈上她也說過一樣的話,但轉頭就要與自己一刀兩斷。
正元殿中,眾人神色各異,焦急,擔憂,鄙夷,輕蔑,不一而足。
「不行!」戚雲柯臉色鐵青,「不廢了他,恐是夜長夢多。姓慕的可不是聶喆那等窩囊廢,待他羽翼豐滿,必成北宸六派的心頭大患!」
「師父,您真的不肯麼?」蔡昭再次哀求。
戚雲柯狠下心:「不行!」
蔡昭抬起頭,神情淒涼:「師父,我是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受刑,成為廢人的……」
說著,她手中亮出一把匕首,不等眾人回過神來,只見她重重一刀扎入自己腹部,整個人疼的蜷成一團。
戚雲柯心頭大震,哎喲一聲,趕緊去扶縮在自己跟前的小弟子。
站在他座位最近的李文訓趕緊快步搶上,次之就坐的宋時俊與周致臻也前後腳走來,理應最焦急的寧小楓反而愣了下,覺得那匕首似乎有些眼熟,仿佛女兒之前玩過。
然而不等她張嘴,身旁的丈夫已經焦急的飛奔去看女兒。
「傻孩子,什麼話不能慢慢說,咱……」
戚雲柯剛說到這個『咱』字,冷不防砰的一聲,蔡昭迅疾無比的雙掌推出,一齊擊在他小腹之上。
這一下變故突如其來,整座大殿的人都驚呆了,饒戚雲柯功力深厚也猝不及防,一來他先是以為蔡昭自盡,心頭大亂,二來他做夢也想不到從小看大的小姑娘會襲擊自己。
一陣氣血翻湧,他覺得丹田劇痛,蔡昭擊向自己的分明是經過蔡平殊改進的落英谷家傳內力,勁氣剛健迅猛,掌及力及,分毫不拖泥帶水。
戚雲柯茫然低頭,看見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竟裝了江湖上常見的戲法彈簧——原來剛才蔡昭自儘是假裝的。
他噔噔連退兩步,一下癱軟坐倒,委頓在座椅上激噴出一口鮮血。
「掌門!」李文訓厲聲大叫,他反應最快,當下高高几下躍起,揮掌朝向蔡昭。
誰知蔡昭兩手探入腰囊,不知摸出些什麼,伴隨著一股極其強烈奇怪的氣味,她雙手上十指間夾了些亮晶晶之物,以柳葉飛鏢的手法不停向四面飛揚。
只聽嗤嗤之聲不絕,閃著綠光的細針在空中飛過,扎入人身上。
李文訓大喊一聲:「不好,是亂魄針!」
因他離蔡昭最近,當下脖子胸口和腹部三處要害均中了數枚亂魄針,重重從半空中跌落下來,躺在地上無法動彈。以他修為之深都如此,周遭弟子身中亂魄針者,皆癱軟在地。
丁卓中了七八針,直接昏死過去。
大殿變亂,殿外弟子一陣鼓譟,喊著要衝進來。
說時遲那時快,蔡昭兩邊袖口各射出一枚黑漆漆的圓形鐵蛋,一枚遠遠飛向大殿門口,另一枚射向殿宇後半部的屋樑,隨著轟隆隆兩聲巨響,眾人心中皆閃現一個念頭——又是「暴雨雷霆」!
然而這兩枚暴雨雷霆僅僅是引子,大殿門口與屋樑都預先埋藏了數枚暴雨雷霆,經此引燃,轟隆隆之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一時間正元殿濃煙滾滾,磚瓦散落。
楊鶴影與李元敏的座位本就排在後頭,見到蔡昭『自盡』時又趕的不急,恰被這一連串的爆炸阻住了腳步,在轟鳴爆裂和木石紛飛中不住左挪右閃。
蔡平春的座位雖與楊鶴影相對,但他一見到女兒『自盡』就飛步過去,倒沒被爆炸堵住,誰知他剛提了兩口氣,一股酥麻之感從丹田升起,隨即一陣眩暈襲來,他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小春哥!」寧小楓趕緊上前扶著丈夫拖到牆壁邊上坐到。
她單手探了丈夫的脈搏後驚呼,「細雨酥麻散!小春哥你什麼時候中了這個?!」
——這藥是她親手配的啊!
比江湖上尋常酥麻散更厲害的是,中此藥者只要不運功,就絲毫不會發覺。但是只要一提氣運功,藥效就會發作,短時間內氣力全無。可這藥她根本沒帶出落英谷啊,只在女兒赴九蠡山學藝之時給過她幾大瓶防身,難道……
蔡平春看了眼前方的女兒,心頭透亮。
女兒很清楚母親梳妝打扮的時間,特意挑那個時候來,背過身去時在茶水中下了酥麻散。她看向自己的茶碗和窗外也不是在發呆,而是計算自己喝下多少茶水和酥麻散起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