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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抹人影迅速消失在風雪漫漫的夜幕中。
戚雲柯長吸一口氣,沉聲道:「楊鶴影,現在沒了外人,黃老英雄闔家之死你怎麼說?」
「說什麼說,我都說了剛才是為了虛與委蛇才扯謊騙那魔頭的!」楊鶴影氣勢洶洶。
卓夫人淚汪汪的在旁辯解:「戚掌門你要相信我家老爺呀,那魔頭兇狠霸道的模樣你們都瞧見的,老爺為了家眷不得不應付兩句。蘭兒你說話呀,是不是這樣?」
楊小蘭六神無主,木木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周致臻遲疑道:「或許楊掌門真是在脅迫之下不得已為之吧。」
宋郁之忍無可忍,大聲道:「楊掌門這是將罪名都推給我兄長麼?!」
楊鶴影冷哼一聲:「這就該去問你宋秀之了,他說的清清楚楚,煉製屍傀奴並殺人滅口的是就是宋茂之!」
宋秀之道:「我可從未說過是茂之所為。」
楊鶴影一驚:「你,你明明說過……」
宋秀之笑了下:「茂之抓到的那兩個魔教賊子的確自稱是聶喆的部下,還說要幫茂之煉製屍傀奴。至於那兩人是真是假,抑或是旁人派來的,我可不知道。」
「茂之說他找到一處山木茂盛的隱蔽山林,並且那陣子支取了許多錢糧,說要在外頭栽培自己的親信。至於那處山林到底是不是七沐山,我依舊不知。」
「還有那夜裡,茂之渾身血污的回來,還說自己辛苦籠絡的幫手全被一夥不明來歷的黑衣人殺死了——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
眾人聽的目瞪口呆。
宋秀之清秀的面龐上露出一抹奇異的微笑,「我只說我見到聽到的,其他的並不敢胡亂猜測——據此推斷茂之就是兇手的,是楊叔父你,與我無關。」
楊鶴影一跳三丈高,怒道:「好你個宋秀之,你倒把自己摘了個乾淨,要不是你想當掌門,我會這麼煞費苦心?!」
宋秀之淡淡道:「我是宋家主支子弟,只要能孝順諸位長輩,並將本門發揚光大,本就有資格成為掌門,何須楊叔父『煞費苦心』?」
這下連楊鶴影也反駁不出來,『你你』個半天,氣的面色漲紫。
場上眾人均想,還不是你楊鶴影想讓自己女婿繼位,才這麼上躥下跳的,不然你哪有那麼好心。
周致臻沉思道:「如此說來,殺害黃老英雄一家的兇手究竟是不是茂之,並未定論。」
「可是我兄長已經死了,父親也受了重傷!」宋郁之滿心悲憤。
宋秀之輕嘆一聲:「我也沒料到沙公子會與茂之同歸於盡,唉,他是想到外祖父黃老英雄一家慘死,母親又憂思過度去世,才會激憤的想要以命抵命吧。」
楊小蘭眼珠直了,喃喃道:「什麼沙公子,我的姨母黃氏夫人根本沒有兒子啊,而且我姨母十年前就過世了,什麼以命抵命,什麼激憤……」
蔡昭驚呼一聲,難怪昨夜慕清晏說黃夫人多年前就已病故時她隱隱覺得不對,居然沒想到這茬。她大聲道:「對對對,那天夜裡,那個叫沙田的傢伙口口聲聲母親因為娘家人慘死,剛剛病故——所以這都是假的咯?!」
四周的廣天門弟子頓時喧然,那天夜裡聽見沙田悲憤控訴的人不在少數,此刻紛紛將懷疑的眼神投向身旁的駟騏門弟子。
樊興家疑惑道:「所以那個沙田究竟是什麼人?」
「沙田是被人豢養的死士。」宋郁之閉了閉眼睛,眼前浮現前日夜裡的情形——生死之際,宋茂之運出全部功力,雙掌如刀,深深插入沙田的腹腔中,幾乎將沙田的脾肺心肝掏出來震碎了,然而那粗壯少年硬是忍住劇痛,死死抱住宋茂之。
「我早該想到!」宋郁之恨恨嘆息,「那人武藝低微,步法笨拙,雙臂卻力大無比,還能忍耐非人的痛苦——若非經過特殊訓練,怎能做到那個地步,我早該想到的!」
他俊目怒睜,恨恨瞪著楊鶴影:「你居然派死士來殺我兄長!」
楊鶴影此刻騎虎難下,只好硬著頭皮道:「宋茂之殺害黃老英雄一家,我欲為黃家報仇,怎麼了?!」
戚雲柯不悅道:「宋茂之是不是兇手尚未定論,你怎可隨意殺害兄弟門派的弟子?!」
宋郁之心中悲痛,「他是想掩蓋自己才是罪魁禍首的真相,才將一切推到我兄長頭上!」
他此刻恨極了楊鶴影,對慕清晏昨夜所言再無懷疑,大聲道,「黃老英雄退隱後就不再與江湖中人來往,根本無人知其下落,我兄長又能從哪裡知道?!只有你,楊老匹夫,只有你能知道,因為……」
「因為外祖父惦記我娘和我,擔心我們日子過的不好,便時常給送來東西……」楊小蘭失魂落魄,滿臉是淚,「所以爹爹才知道七沐山的!」
「孽畜你再敢胡說!」
楊鶴影提劍便要砍殺女兒,楊小蘭利落的閃身躲開。
卓夫人忙上前抱住楊鶴影舉劍的胳膊,連聲哀求丈夫不要生氣,楊鶴影怒極用力一甩,卓夫人一頭撞在磚牆上,磕出滿頭鮮血。
「娘!」楊小蘭慘叫著上前抱住母親。
楊鶴影還欲再砍,旁人已看不下去了,周致臻一聲『慢著』,戚雲柯雙掌緩緩推出,袖中鼓風,渾厚圓融的氣勁直將楊鶴影手中的寶劍震落。
「你們想幹什麼!」楊鶴影大怒,「就算我知道黃家隱居在七沐山,我又為何非要在七沐山煉製屍傀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