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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保輝氣了個半死,周致欽等人莞爾。
夥計丙也大哭起來:「這王二牛雖然去年才回來,可是老闆娘之前還勾引過別的許多人,掌柜幾次三番忍耐,實在忍不住了才打她幾下的!」
東方曉追問:「勾引了誰,說出人名來。」
夥計丁眼神閃爍:「都是來往客商,不在鎮上。」
琴娘忽然尖利的大笑:「既然你們非要潑我髒水,我只能把你們的底細全抖出來了!這老畜生——」她一指掌柜屍體,「就是個窩囊廢,根本不能行房!」
此話一出,屋內眾人多是尷尬,只那英俊的中年男子主僕三人神色不變。
「這老畜生不但喜歡自己動手,還喜歡看別的男人也來鞭打我辱罵我用木炭燙我!」琴娘目眥欲裂,四名夥計齊齊瑟縮往後。
她一指他們,「不錯,他們四個就是幫凶!」
「禽獸不如!」周致欽一掌拍碎茶几,怒氣勃發。
四名夥計齊齊跪下,求饒道都是掌柜要求,其實他們從來沒下過狠手。
王二牛滿臉是淚:「我本來想著掌柜的雖然年紀大些,但有錢有勢,琴娘跟了他,總算能過上好日子了,沒,沒想到……」
「沒想到掌柜一直在凌虐你的心上人,是以你就一刀殺了他?」藍田玉冷不防道。
王二牛大聲叫喊:「沒有,絕對沒有!昨夜這位客官與他的隨從來了後……」
他一指金保輝,「我發覺上山的人數比之前掌柜吩咐的要多不少,客官們上山的乾糧就不大夠了,於是連夜去了鎮尾老余頭那兒,將他家晾曬的臘肉臘腸紅薯幹什麼的都買了過來,回來至今還不足一個時辰,哪有功夫殺掌柜啊!」
千雪深忽然道:「你真的是才回來的麼?」
「老余頭一家可以作證,我一直在他家清點東西到天快亮,然後余家兩個兒子幫我將兩車吃食拉回來的,剛剛才卸完東西啊。」王二牛道。
「那麼掌柜應該不是王廚子殺的了。」千雪深忽然開口,見眾人目光過來,很是不好意思,「那啥,昨夜我不是餓了麼,當時剛好金大爺一行人抵達客棧。他們人多行李多,夥計們忙的收拾搬運,沒人理我。於是我就自己去了後廚,想叫廚子給我煮碗面。」
「到了那兒,正巧撞上王廚子與老闆娘摟在一處哭哭啼啼。我在門外等了會兒,誰知他們絮絮叨叨沒個完,我只好算了。回去時,又恰好看見掌柜與夥計在說話。他說他也一直沒睡,第二日還要引我們上山,既然已將金大爺送入客房了,他可以去歇息了,叫夥計自去收拾,不要吵他。」
「沒走幾步路,我又看見老闆娘從另一邊出來。我想這對野鴛鴦總算囉嗦完了,廚子可以給我煮麵了,於是我趕緊原路折返。誰曉得我剛到後廚前庭,就看見王廚子從後門出去了——可把我氣了個半死。於是我自己摸進後廚,胡亂尋了些冷酒冷饅頭墊墊肚子,總之直到我吃完,廚子都沒從後門回來。」
東方曉心細,替千雪深總結:「你先瞧見王廚子,然後看見活著的掌柜,接著看見王廚子出門而去,直到一個時辰前才回來……從客棧到鎮尾需要多久路程?」他看向一名夥計。
那夥計小聲回道:「至少半個時辰。」
東方曉看向眾人,「從這裡到鎮尾老余頭處來回就要至少一個時辰,加上採買裝車的功夫,王廚子根本沒有時間殺掌柜。」
他指著琴娘,「老闆娘又弱質纖纖,身上並無武功,無法一刀致命——如此說來,謀害掌柜的,另有其人了。」
本來眾人以為這不過是一樁出牆紅杏夥同姦夫謀殺親夫的尋常兇案,結果東拉西扯了半天,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藍田玉最是警惕,他將在場眾人睃了一遍:「趁掌柜熟睡之際,一刀入胸斃命,並非什麼難事。這樣一來,這間客棧中差不多人人都有可能殺了掌柜。」
——被他一口道破眾人心中隱藏的疑慮,大家不免背心生出一股寒意。
「這破事究竟完了沒有啊。」
一個懶散的聲音響起,眾人轉頭去看。
慕清晏倚著門框,因他個子高,漆黑頭髮上的紫金白玉冠幾可頂到門框。他百無聊賴的樣子:「死了個人渣,值得大家這麼費勁查麼?」
「你怎麼能這麼說?」金保輝訕訕道。
幾名夥計見識過慕清晏狠辣手段的,一個都不敢吭聲。
慕清晏單手負背:「這掌柜先是仗勢強娶,娶進門後又不斷凌虐妻子,種種令人髮指的手段簡直駭人聽聞——這是個壞人啊。」
「既然是壞人,死了是好事啊。」
「壞人之死,那是死的好,死的妙,死的活該啊。我們都是好人,好人又何為要心心念念壞人之死呢。」
——眾人的表情漸漸凝固,蔡昭捂著腦門不想再聽了。
「所謂天理昭彰,報應不爽。老畜生作惡多端,天曉得哪位心懷仁義的俠士路見不平,跳窗進去宰了這老畜生呢。」
「這是多好的事啊,唯獨可惜的,是不能請這位俠士喝上一杯。」
「諸位覺得我說的對不對啊?」
慕清晏湛然清冷的雙眸盯住金保輝。
金保輝笑容勉強:「自,自然是對的。」
啪啪啪,屋角忽然響起一陣掌聲,原來是那位英俊的中年男子在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