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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米蛇羹上來的功夫,蔡昭再一次試探慕大教主何時龍王歸位,谷外的青竹幫都給嚇的連小魚小蝦都不敢撈了。
慕清晏挑眉:「之前你急吼吼的拉我來落英谷時,可是滿口叫我多住一陣。」
小蔡姑娘苦著一張包子臉,「此一時彼一時嘛」
慕清晏想了想,垂下眼眸:「那日在廢墟中醒來,我見你哭的滿臉通紅。我就想,以後無論再怎麼吵架,我們都絕不分開了。眼下情形,要麼你跟我回瀚海山脈,要麼我入贅到落英谷來,你自己挑一個罷。」
蔡昭苦笑:「慕教主這麼大排場的贅婿,小女子怕是擔當不起啊。」
慕清晏點點頭,「也是,回頭我布置一下,儘量不叨擾周圍。不過若是教中有事,免不了有人時時來尋我,也煩請大家擔待吧。」
人家都說到這份上了,蔡昭無言以對,於是遷怒的喊道:「怎麼還不上菜,蛇老六你家的灶頭燒著了麼?!」
蛇老六笑呵呵的上來解釋,「近來生意太好,昨日備的貨都用完了,後頭正現殺呢,小小姐再等等哈。」
蔡昭笑起來:「老六學會吹牛了,咱們鎮上有幾個人愛吃蛇肉啊,也就我了,常來捧你的場。」
蛇老六不服氣了,「鎮上愛吃的是不多,可鎮外多啊。」
「鎮外的?」
「就是現如今在谷外安營紮寨的那些好漢啊。」
蔡昭:「……」
慕清晏在桌後辛苦忍笑。
「托教主的福,這些日子抵得過老漢我半年的買賣了,要說還是神教人丁興旺啊。」
「……老六,你以前叫人家魔教的。」
「胡說,買賣人怎會張口傷人,張口閉口魔教的多傷人心啊。」蛇老六笑成一朵花,仿佛春天來了,「何況以後都是自己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嘛。」
慕清晏終忍不住,在桌後吃吃笑起來。
在蛇老六處飽食了一頓,蔡昭覺得自己倒有一半是被氣飽的。
兩人拎著四壇桃花酒從鎮頭走到鎮尾,最後繞進了谷地後山,歷代落英谷家族成員的埋骨之處。
不同於慕氏禁冢的威嚴森冷,錯落有致,這片後山仿佛是吸飽了陽光的棉墊子,乾燥而柔軟,透著草木和煦的清香。
墓碑上姓什麼的都有,便是嫁進來的兒媳也有名有姓有生卒年份和身份來歷,絕不像宋家楊家來個『X門X氏』的噁心人。
蔡平殊的墓立在一棵巨大的桃花樹下,遠遠離開父母祖先,獨自一隅。
將桃花酒勻勻的澆在墓前,慕清晏久久凝視這塊簡單質樸的灰白色石碑。
埋在地下的這位女子幾乎改變了聶氏和慕氏所有人的命運,然而不論她曾經是多麼的驚天動地,手握風雷,到如今也不過是黃土一抔。
他從未真正見過蔡平殊,卻又覺得認識她很久很久了。
簡單的祭拜過後,蔡昭拉著慕清晏尋了兩塊不遠不近的石墩坐下。
「仔細想想,我雖然敬愛父親,但最佩服的人卻是你姑姑。」慕清晏猶自望著墓碑出神,「她雖是女流之輩,卻能實實在在主宰自己的人生。當年,不論尹岱等六派耆老的臉色多難看,不論多少明刀暗箭和語重心長,她都堅定的按自己的意願過完了一生。」
「想闖蕩江湖就闖蕩江湖,想誅殺奸佞就誅殺奸佞,便是受了慕正揚的欺瞞,她也能果敢反正,先後宰了負心人,再誅殺聶恆城,絲毫不拖泥帶水,給江湖留下禍害——真叫天下鬚眉汗顏。」
蔡昭輕聲道:「你們看見的都是姑姑的風光,我從小到大看見的卻是姑姑一身病痛,過一日算一日。你不願像令尊那樣一生忍耐退讓,我也不願像姑姑那樣捨己為人,可最後,唉,救我們性命的,卻是姑姑的蔭蔽與令尊創下的內功心法。」
最後關頭,戚雲柯終究還是無法背棄蔡平殊生前的意願。
「是呀。」慕清晏釋然的笑了,微風吹拂他骨相精緻的額頭,顯得分外年少輕鬆。
「其實我本來想將師父的骨灰埋到這裡來。」蔡昭忽道,
慕清晏道:「可他們已將戚雲柯打入青闕宗後山的罪人碑林了。」
蔡昭道:「游觀月手下不是有個長於掘地盜墓的麼,到時借過來,跟我一起將師父的遺骨偷出來就是了。」
慕清晏轉頭,端詳女孩:「即使戚雲柯做下這麼多罪孽,你還是念著情分,對麼?」
蔡昭神情落寞,低聲道:「我只是可憐師父,他這一輩子,也是過的很苦。人都死了,罪孽碑上也會刻下他的罪行,何妨一把骨灰的去留呢。」
慕清晏略一思索,笑道:「也好,有你師父作伴,想來你姑姑也會高興的。」
蔡昭奇道:「你怎麼知道?」
慕清晏:「你自己說的,令姑姑的宅子中只住過兩個外姓人,我與戚雲柯。自從全身盡廢了之後,你姑姑已經不很願意見外人了吧。我想,不論有沒有男女之情,你師父於蔡女俠都是很重要的人,遠比周致臻他們重要的多。」
「啊。」蔡昭用力一拍腿——她竟從沒往這處想過。
她重重嘆氣,「這天底下,情之一字最說不清了。哦,還有大師兄,他居然暗暗喜歡了尹素蓮幾十年,真想不到啊!」
慕清晏起了興致,「你怎麼猜到我布置在戚雲柯身邊的暗樁是曾大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