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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沒人來滅口,他本也不打算讓毒害過父親的人活下去,孫若水也不例外。
只不過聶孫二人這麼一死,便掐斷了所有線索,重重迷霧之上更籠了一層輕紗。
首先,若紫玉金葵只是用來凝神靜氣的雞肋之物,聶恆城為什麼那麼著急它。
其次,路成南作為聶恆城最受器重的忠心弟子,又為何要盜走紫玉金葵。
再次,暗中幫助聶喆的人是誰?嗯,十有八九是北宸六派的。然而是誰呢?
最後,孫若水為什麼要毒殺慕正明?兩人既已合離,慕正明完全不會礙著她的路,她還有什麼理由下此毒手呢。
慕清晏站到窗邊,借著明亮的日光,不動神色的視線掠過屋內每個人的面龐——
苦思冥想的游觀月,抓耳撓腮的上官浩男,嚴栩喋喋不休著『為什麼為什麼』,胡鳳歌略帶哀傷的闔上孫若水的雙眼,於惠因安慰的輕拍她的肩背,加上如今不在場的那個牆頭草呂逢春……除掉聶孫二人滅口的人,會在這些人中麼?
或者,另有其人。
慕清晏長眉緊蹙,神思幽深。
他轉頭隨口道,「昭昭,你覺得會不會是……」
聲音戛然而止。
一室寂靜,眾人神色各異。
慕清晏一動不動,看著空空如也的身側。
「別怕,也別擔憂,總有法子的。」
有人曾經這樣對他承諾過,有人曾經溫柔的親吻在他臉上。
父親過世後,在他篤定清冷孤寂的人生中,曾照進過一束明媚溫暖的陽光。
她有一雙極漂亮的眼睛,她曾笑言親友長輩常說她會長,將蔡平殊臉上最好的地方像了去,尤其是笑起來時,明亮的大眼中像微起漣漪的春日湖水,純淨又溫暖。
——別怕,也別擔憂,總有法子的。
既然做了承諾,為何不守諾呢。
卻留他一人獨自在這片焰火熾烈的深淵中。
【本卷終】
第90章
終於逮回了兩隻小兔崽子, 北宸眾人日夜兼程趕回九蠡山。
戚雲柯急著掌門規,蔡平春急著行家法,宋時俊急著給兒子恢復功力。稍許拉扯,嗓門最大的宋時俊勝出。
藥廬之中, 宋郁之雙手合著那枚冰玉, 靜靜盤腿調息。戚雲柯, 蔡平春,宋時俊, 分別伸掌虛貼在他頭頂百會,胸口膻中, 後背風門三大穴位上,勻勻的運起氣來。
北宸三大掌門同時發力,自然非同小可,這股雄渾洶湧的內力猶如波濤翻滾的巨浪在宋郁之體內奔走,這股氣勁倘若直衝丹田, 固然能驅散氤氳其中的幽冥寒氣, 然而宋郁之的丹田與全身經絡不免同時受害。
宋郁之按著雷秀明的囑咐, 小心的將三位長輩的內力引向自己右掌,通過冰玉湧向左掌, 再經由天溪與期門兩穴流向丹田, 如此一來, 三股內力原生的燥熱交困被消磨殆盡,湧入丹田的內勁渾然一體, 圓熟溫潤。
宋郁之額頭隱隱冒汗,左右兩掌稍稍分開數寸, 懸空兩掌之間的那枚萬載冰玉, 在強勁內力逼迫下發出微微嗡鳴。
條案上的香菸逐漸燃盡, 忽聽一聲短促清晰的玉石爆裂之聲,站在宋郁之身前一側的蔡平春最先察覺,輕喝一聲『收功』——三位掌門同時收起內勁,回掌調息。
與此同時,數聲清脆的玉石墜地之聲響起,只見那枚號稱『至堅至剛』的萬載冰玉已然碎裂成幾片,跌落在地。
宋郁之大汗淋漓,衣衫濕透,全身不住顫抖。
戚雲柯沉聲道:「郁之不可歇怠,趕緊運功調息,以『洗髓經』上三篇中的功法運氣自愈,調養經絡丹田。」
其實此刻的宋郁之周身虛乏,幾近脫力。但他自幼性情堅韌,聞聽此言,立刻咬牙運功。
宋時俊端詳地上碎裂的冰玉,「看來那魔教賊子還算實誠,這塊冰玉的確天下罕有。」
戚雲柯見宋郁之臉色雖然蒼白,但眉心那股氤氳不散數月的青灰之氣已然消退,便放下心來。趁著宋時俊守著藥廬不肯離開的檔口,他趕緊拉上蔡平春,審訊不肖弟子蔡昭去也。
蔡昭早吃了寧小楓一頓排頭,此刻當著父親與師父的面,一五一十的將此次魔教之行全都說了,除去兩人之間的私密細節與雪嶺上的秘密,幾乎是和盤托出。
蔡昭生平難得一氣說這麼多實話。
「這麼說來,你取得雪鱗龍獸的涎液,都是靠了那小子的幫忙?」
「差不多吧。」
「你追去魔教,是為了回報他的相救之恩?」
「是,但並沒幫上什麼忙。」
「他待你好麼?」
「……很好。」
「不知此子有沒有別的圖謀?」
「有或沒有都與我無關,反正我以後不會與他私自相見了。」
蔡平春與寧小楓對視一眼,皆察覺到女兒語氣中的苦澀哀婉之意,盤旋在舌尖的責罵便放不出去了。反倒是之前最著急的戚雲柯聽完蔡昭的話後靜坐一旁,望著地上不知何處微微出神,寧小楓叫他數聲才回過神來。
「小昭兒過來。」戚雲柯指著面前的小杌子。
蔡昭老實的過去坐好。
「此番歷險,你是不是覺得魔教中人也不全然是妖魔鬼怪,甚至其中不乏義薄雲天之輩?」戚雲柯語氣溫和。
蔡昭點點頭。
「還記得你小時候,平殊跟你講的『畫皮』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