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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人心多惡,好人只是少數。裘元峰與蒼穹子這樣的貨色也只能算平常。太初觀最大的錯處,就是找錯了朋友!」
蔡昭一臉茫然。
常寧問她:「倘若那開陽長老是你叔祖父拼卻性命捉拿來的,你姑姑和父親願不願意拿這人去換武元英?」
「自然願意!」蔡昭斬釘截鐵,「在我姑姑心中,一百個惡人也抵不過一個好人。大不了暗中動些手腳,換人之前偷偷廢了那老賊。只要能救武大俠回來,很是值得。」
「你瞧,這就是差別。」常寧嘲弄,「尹老宗主就不願意。」
他又道,「就算落英谷沒有可交換的人質,但當年蒼寰子若肯放下成見,誠心誠意拜請你姑姑幫忙,以蔡女俠的為人會置之不理麼?」
蔡昭想像姑姑素行,喃喃道:「再怎麼,她也會親自去探探武大俠的生死吧。」
常寧:「你姑姑殺聶恆城夠嗆,但收拾個把長老全身而退不在話下,何況那會兒她身邊有的是熱血歡騰愛鬧事的弟兄。」
蔡昭想了想,覺得還真如常寧所說。
常寧道:「不過是折斷了把劍,蒼寰子師徒就覺得顏面大失,端著架子冷著臉,不肯放下身段求助,卻把尹岱那個老狐……當作至交好友,卻不知人家幾十年來滑不溜手,小事還好,大事怎肯替你擔著。」
「至於麼,不就是住哪兒麼,犯得著這麼長篇大論的。」蔡昭,「你到底要說什麼,再繞圈子我就走了。」
常寧皺眉:「對於那些不值得結交的人,難道你不覺得該離的遠些麼?蒼寰子師徒三人正是因為交錯了朋友,才落得悽慘下場,你難道沒有一點感悟麼。」
蔡昭當然有感悟,但不是感悟常寧說的這些。
她慢吞吞道:「我姑姑說過,不要去嘲笑可憐之人。哪怕可憐之人都有可恨之處,但他們已經自食其苦了,旁人不該嘲笑。」
「……」這下輪到常寧有感悟了,他動容道,「蔡女俠是真正的慈悲心腸。」
「這話我愛聽。」蔡昭微笑,「行了,我叫人把行李搬去你那兒吧。」
常寧:「……你怎麼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和氣生財嘛——反正我不答應,你也會又哭又鬧到我答應,還是省些力氣罷。」蔡昭雙手負背,留給他一個老氣橫秋的悠哉背影。
常寧的居所名叫清靜齋,靠山面林,甚是僻靜,往右左拐是藥舍,方便就近熬藥取藥,往左右拐是一口籠在山坳中的溫泉,方便運功散毒。要說戚大宗主對常寧這位故人之子照料的也算盡心了,奈何有一對打不得罵不聽的母女在旁壞事,也是無可奈何了。
常寧的屋舍對面還有一排空置的屋子,蔡昭便請樊興家叫人來灑掃整理一番,然後再讓自家僕人把還未卸下的行李箱籠盡數搬過來安置好。
寧小楓留下來的人手都十分能幹,無需驚動青闕宗的管事們,兩名丫鬟另數名僕從就不聲不響將幾間空屋連同後面堆放雜物的排房收拾妥當,甚至端出兩尊紅泥小爐煮茶薰香,順便還可以給常寧熬藥。
當曾大樓腳下不停的跑來勸阻時,見到清淨齋已是煥然一新,帳幔飄然,暗香盈動,床榻桌椅杯碗果碟整潔明亮,美貌的稚齡少女坐在廊下的大搖椅中打瞌睡,溫暖柔軟的氣息迎面而來。
「常寧呢?」曾大樓左右一望。
圓臉丫鬟答道:「常公子在裡屋運功療傷,我們姑娘在外頭守著。」
曾大樓撓頭:「昭昭還是住回椿齡小築罷,這樣……總是不大好。」
瓜子臉丫鬟道:「小小姐說了,她自會去回稟宗主的,不用旁人擔干係。」
曾大樓無話可說,樊興家笑著解圍:「你們倆是自小服侍師妹的麼?怎麼稱呼?」
圓臉丫鬟叫芙蓉,瓜子臉丫鬟叫翡翠,都是蔡昭起的名。
樊興家大讚:「人如其名,這兩個名字師妹取的好。」
芙蓉道:「其實我本來叫芙蓉豆腐,她本來叫翡翠蝦仁。後來大了兩歲,小小姐發覺這兩個名字太長了,於是打算給我們各去掉兩字,幸虧大小姐阻攔了一下,不然我倆險些就叫豆腐與蝦仁了。」
翡翠道:「可憐蝦餃姐姐,都出嫁生子了,人家都只記得叫她蝦餃。」
樊興家:……
曾大樓只好去回稟戚雲柯。
戚雲柯倒不反對,因他本就希望常寧得到妥善的保護,唯獨心疼蔡昭住的不夠寬敞舒服,只好表示椿齡小築還給蔡昭留著,等常寧好了蔡昭再住過去。
此外,戚雲柯還就未來的師門生活,與小徒弟展開了親切友好的交談,「來都來了,不如與同門師兄弟們一道修行修行,既結交了朋友,又能有所進益,豈不妙哉。」
蔡昭表示免了,她既然不打算未來行走江湖,又何必結交武林中人,還是緊閉門戶安耽度日的好,「您就當我是來青闕宗借住的,住滿三年我就去嫁人去了,您到時一定來喝喜酒。哦,還有,我能去藏書閣借書看麼?若是看不懂,我會來問您的。」
戚雲柯嘆口氣,除了答應還能怎樣呢。
祭典失敗後的第二日,蔡昭就行了拜師禮,大跪,叩首,焚香,誦誓,明規識禮敬祖,戚雲柯喃喃念叨著請三清上神保佑蔡小姑娘在宗門中順順噹噹千萬別出么蛾子。
根據他過往的經驗,哪怕麻煩想避開蔡平殊,蔡平殊都會硬找上門去將麻煩揪出來。希望昭昭的運氣不要像她姑姑,無量壽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