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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自言自語:「原來慕東烈教主真的成婚了,不知這位羅夫人是何來歷……」餘音未盡,他看見身旁的小姑娘臉色怪異神思不定的模樣。
「怎麼了。」他長目微眯,「你,你知道這個羅詩耘是誰麼?你在哪裡聽說的。」
蔡昭張口結舌,「我我,我沒聽說過這位,這位……但我可能知道她是誰。」
這話說的顛三倒四,然而慕清晏卻心頭一動,「落英谷祖師初姓牛,然后姓顧,接著姓的就姓羅了吧。她,是你們落英谷的人?」
蔡昭糾結了半天,才緩緩點頭,「應該是的。不過這事說來話長,要不咱們出去再說?」
一聽慕東烈娶的是落英谷的女子,慕清晏心頭一陣歡喜。
他笑吟吟的拉著女孩坐下,「魔教教主娶了你家先祖,你真要去外面講這事?還是這裡說的好,來來來,慢慢說,不急這一刻功夫的。」
蔡昭嘆氣:「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
與所有年代漫長的門派一樣,落英谷也有記載歷代先祖功績軼事的家譜,只不過有些詳細有些簡略,有些細緻入微有些則含含糊糊一筆帶過,往高尚了說叫免得無知晚輩效仿孽障行徑,往體貼了說叫家醜不可外揚。
比如,顧青空這樣的『魔女』。
兩百年來,落英穀子孫綿延,寫入祖譜的人沒有兩百也有一百五,蔡昭自然不可能一一記下,何況在江湖上闖蕩的大多為男子。
然而在這拉拉雜雜一大堆先祖中,還是有幾個女子格外醒目,除了豪勇蓋世的蔡平殊,第二個聲名在外就是『羅詩喬』了。
「這個羅詩喬有何功績?」慕清晏皺眉。
蔡昭嘆道:「據說是我們落英谷兩百年來最端莊賢惠蘭心蕙質的姑娘,也是嫁的最好的姑娘——我娘老拿她來數落我。」
很巧,羅詩喬也在佩瓊山莊長大並與少莊主定下了婚約。然而,與蔡平殊在內宅中舉步維艱相比,羅詩喬簡直是如魚得水。
她的未來婆母周夫人是真拿她當親生女兒看待,手把手的教導了未來兒媳幾年後就過世了,於是羅詩喬進門後完全沒有世俗故事中常見的婆媳糾紛。
落英谷的老谷主夫婦過世時獨子尚年幼,於是羅詩喬還得替年幼的弟弟先當著半個家。
因為生母早逝,年幼的小姑子對羅詩喬依戀猶勝母親。
這個小姑子後來嫁去了廣天門。
據祖譜所記,差不多十幾年的功夫,北宸六派有三派是掌握在羅詩喬手中的——
首先是與羅詩喬青梅竹馬的夫婿,是江湖中出了名的粑耳朵,對妻子言聽計從。
其次是落英谷還在換牙的少谷主,長姐如母,羅詩喬說什麼都沒二話。
最後是年少繼位的廣天門門主,雖然武藝高強但性情溫和沒主見,有時被本家長輩輕視壓制了,窩在屋裡獨個兒難受被妻子看見了,妻子哭哭啼啼一封信寄回娘家,長嫂羅詩喬就氣勢洶洶的殺上門來興師問罪。
當時的青闕宗老宗主曾戲言,那十幾年中每每開六派大會,羅詩喬幾乎可以一人說了算的,他這個首宗宗主純屬擺設。
這段歷史說來頗讓一干自詡為大丈夫的男子漢不舒服,然而偏偏羅詩喬處事公正,賞罰嚴明,說話辦事都令人嘆一個服字。
她雖將除妹夫之外的宋家男兒全罵成狗,還打一派拉一派在廣天門裡指手畫腳,但也的確消彌了宋家上一代留下的嚴重裂痕,避免了即將發生的禍起蕭牆。
她雖大肆革新落英谷弊端,得罪不知道多少羅家耆老,但十幾年後她的確交給幼弟一份井井有條的興旺家業。
她雖將丈夫吃的死脫,但周莊主本人甘之如飴,周家上下服服帖帖,佩瓊山莊近二十年間顯赫天下,江湖上莫敢不從。
——羅詩喬在各家祖譜的記載中都是一個奇特的存在,他們既想誇讚這位奇女子,又夸的別彆扭扭,各種不甘不願。
慕清晏聽了笑道:「尹家父女是不是從這位羅夫人身上受了啟發,打算來個依樣畫葫蘆,可惜出師未捷半道崩卒,嗚呼。」
「我娘也是這麼說的!」蔡昭也笑。
慕清晏:「她叫羅詩喬,所以她有個姊妹叫羅詩耘麼?」
「我不知道。」蔡昭嘆息,「我只知道羅夫人的弟弟名叫羅詩安,全然沒有記載他們姐弟是否還有別個姊妹。」
她目光黯淡,「然後在之後數代的記載中,又清楚寫著『顧青空大亂消退四十年後,落英谷不幸,再出孽女』。」
慕清晏脫口道,「顧青空失蹤是距今一百六十年前的事,四十年後,恰好是一百二十年前,也就是慕東烈教主棄位隱退之時。所以,所以……」
「所以恐怕這位就是落英谷另一位魔女了。」蔡昭看著玉箋婚書連連嘆氣,「顧青空前輩只是脾氣不好,愛跟六派眾人對著幹,時不時揍揍長輩而已。這位倒好,直接嫁了魔教教主,也不知她那早逝的父母是不是被她氣死的。」
慕清晏眼皮一跳,忙道:「別胡說,但凡有一定修為的,哪有那麼輕易就氣死的。」他岔開話題,「咱們再翻翻這神龕,若是沒有奇異之物,咱們就接著尋路出去吧。」
蔡昭白他一眼,一言不發的翻查起神龕來,因為一股無名火正起,她一抬手打翻了一個白玉匣子。匣蓋震開後,散落出來一大捧金光燦爛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