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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先前好些了,我又探得你復原了些許功力。」雷秀明放下手,「慢是慢了些,不過總算是有起色的。」
「晚輩想問的不是這個。」常寧將衣襟束至脖頸,「反正家父教我習武也不過這兩年的事,從頭練起也無妨。晚輩想問,前輩對五毒掌知道多少?」
「五毒掌?」雷秀明一怔,「所以你覺得自己中的是五毒掌之毒麼。」
「混亂中晚輩的確被打中數掌,但晚輩不清楚那是不是五毒掌。」常寧道,「仿佛是,又仿佛不是;這才來請教前輩。」
雷秀明思忖片刻,解釋道:「五毒掌原是一門滇南密林中的邪派功夫,不知怎麼流入了魔教,是以五種劇毒配合心法練就掌力。中五毒掌者,輕則皮肉潰爛,重則毒血攻心。據說聶恆城就練過這門功夫,後來他功力漸長,就去練旁的更為霸道的功夫了。」
蔡昭聽懂了。
簡單來說,尋常情況下被對手一掌擊中,只是受內傷,只要沒有震碎五臟六腑,總還救得回來。但被五毒掌擊中,不但要受內傷還要中毒。前者只醫治內傷就夠了,後者不但要醫治內傷還要解毒。
「當年我曾醫治過幾個中五毒掌的傷者,他們往往並非死於內傷,而是毒發身亡。」雷秀明道。
蔡昭:「不能解毒麼?名門正派中也有不少擅長解毒的前輩啊。」
「要解毒,你得先知道中什麼毒啊,然而無人知道是哪五種毒啊!」雷秀明苦笑,「這就是五毒掌可惡之處,不同之人掌下之毒也不盡相同——譬如一對師兄弟一道練五毒掌,可能前四種毒都一樣,到了第五種毒,一個用蠍毒,而另一個卻用蝕骨草了。既不知道是何種毒,我們又如何對症下藥?」
「是以五毒掌就無解了麼?」常寧問。
「那也不盡然。」雷秀明道,「凡事必有利弊,五毒掌雖然沾之即毒,後患無窮,但有三個弱點。」
「第一,最怕遇見功力高於自己且早有防備之人。倘若遇見這種人,對方只要在中掌那一刻以渾厚內力將毒性逼回,出掌者就會反受其害了。」
「第二,最怕叫人知道自己的五毒掌是那五種毒。一旦人家知道了你的底細,這五毒掌的威力立時少了一半,就只是尋常掌法了。」
「記得那年,聶恆城的二弟子陳曙開壇立威,數月內暗算了武林正道中好幾位有名的俠士。他也不求致人死地,只是偷襲每人時打上一掌,旋即退走,叫中掌之人煎熬苦痛,最後不治而亡。」
蔡昭聽的入神:「那怎麼辦?這些大俠都死了麼?」
「若都死了,就沒有你常世兄了。」雷秀明笑道,「這些傷者里就有常昊生,那會兒他年紀輕,連親都沒成,就不慎中了暗算。」
蔡昭扭頭看看常寧,「那他們是怎麼痊癒的。」
「是你姑姑出的手。」
雷秀明似乎陷入了回憶,「常昊生中毒後,她急的不行,三天內挑了十座魔教分舵,還到處張貼告示,叫陳曙別做縮頭烏龜出來應戰,大家一對一,誰也別找幫手。陳曙一日不出來,魔教賊子們就一日別想安寧。呵呵,那陣子啊,魔教的蝦兵蟹將聽見『蔡』字就頭痛。」
「姑姑不怕魔教報復落英谷麼?」蔡昭覺得後怕。
常寧笑:「第一,那時還沒有你那熱鬧的落英鎮,第二,那時落英谷里也沒幾個人,魔教要去搗亂就去好了,大不了把屋舍樹木燒了,回頭你姑姑翻新重建就是了。反倒是魔教,聶恆城苦心經營了幾十年,每座分壇分舵都藏了不少財帛。」
蔡昭訕笑幾聲。
雷秀明繼續道:「不過陳曙這種奸詐小人怎肯光明正大的應戰,他明著接了戰書,暗著卻跑去比武之處布置陷阱。誰知你姑姑等的就是這個,她領人預先埋伏在外圍,恰好逮住了正在布置陷阱的陳曙一行,然後大家噼里啪啦打了一架。」
「激戰中,你姑姑刻意引陳曙出五毒掌,中掌那一瞬就以自身內力逼回毒性。其實這招甚險,因你姑姑從未與陳曙交過手,誰也不知彼此強弱——幸虧,你姑姑功力略勝一籌。陳曙中毒之後,急急忙忙要給自己解毒,不免鬆懈了防備,終於叫你姑姑查清是哪五種毒。之後,我就跑去給法海上人打下手,很快配出了解藥,救下大家性命。」
遙想蔡平殊當年俠肝義膽凜凜威風,蔡昭聽的心曠神怡:「……姑姑真了不起。」
「廢話,不然為何那麼多人肯聽她的。」雷秀明白了她一眼,「你娘知道你姑姑這般冒險後,哭的差點水淹長春寺。」
頓了頓,他又道,「那年,你姑姑還不足十七歲。那麼多正道上的前輩都束手無策的事,她說辦就辦到了。師父他老人家知道後,一連幾天都念叨『後生可畏』。」其實尹岱當時還自言自語過『生女當如蔡平殊』,尹氏雙姝至此深恨蔡平殊。
「後來陳曙怎樣了?」常寧忽問。
雷秀明醒過神來,譏嘲道:「五毒掌練成之後又不能再改毒性了,既然人人都能配出克制他毒掌的解藥,他這門功夫立時成了雞肋,再趕緊練別的功夫也來不及了。後來,他死在周致臻大哥手中,是聶恆城四大弟子中最早下黃泉的。」
「師伯剛才說五毒掌有三個弱點,還有第三個呢?」蔡昭忽然想到。
雷秀明笑了下:「第三個弱點就是貴。你用劇毒練功,總得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吧,練功時需要許多名貴藥物來護住心脈不受毒性侵蝕。是以,沒錢的千萬別練五毒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