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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師妹了。」樊興家喜上眉梢, 「等回了宗門, 我把雷師伯配製的天池雪參養容丹勻一大瓶給你!」
蔡昭笑道:「那敢情好。」
正說著,門忽然又被敲響了,敲門聲是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既呆滯又急躁。
蔡昭應了聲,推門進來的居然是半日未見的周玉麒。
「玉麒哥哥回來了。」蔡昭又驚又喜,隨手扯了條髮帶束住頭髮,就起身相迎。
裡間的樊興家本欲出來,想了想又收住腳步,打算等小兩口親近幾句後自己再出來打趣。
周玉麒一臉失魂落魄,髮絲凌亂,衣擺下方沾滿了塵土,兩條長袖被露水沾濕了。
蔡昭一臉溫柔賢惠的扶他坐下,「玉麒哥哥累了了吧,趕緊坐下歇歇。今日武安城中委實人太多了,擠的大家昏頭昏腦的,樊師兄的鞋子都被擠掉一個了呢。」
隔間的樊興家大罵蔡昭不地道,為了安慰未婚夫連自家師兄的糗事都往外說。
蔡昭一番噓寒問暖,周玉麒的臉色卻愈發蒼白,當他聽到蔡昭說到『等周伯父抵達之時』,他腦門一熱,噗通一聲跪在蔡昭面前,直將蔡昭與隔間的樊興家嚇了個半死。
「玉麒哥哥你這是怎麼了?」蔡昭連忙伸手去扶他。
周玉麒慌亂道,「昭昭妹妹,我有件事要與你說!我我,我對不起你……」
「啊。對不起我?」蔡昭失笑,「難道玉麒哥哥下午誤入青樓了?被花娘調戲啦,有沒有失身啊。玉麒哥哥告訴我是哪一家,明日我替你去討回公道……」
「不,不是的。」周玉麒心底猶如燃著一把火,渾似小半輩子的勇氣都被燒了出來,「昭昭妹妹,我,我有正事要說——」
他將心一橫,正色跪在蔡昭跟前,「我要與你退婚!」
屋內霎時靜了一下。
樊興家直接縮進隔間架子裡,打定主意不出來了。
蔡昭愣了半天,回神時怒火滔天。
她一把拽起周玉麒的衣襟,咬牙道:「你下午被牛蹄子踩到頭啦?!大晚上發什麼病!有病就去吃藥,來跟我發什麼瘋!」
周玉麒一臉視死如歸:「我沒有毛病,也沒發瘋,這個念頭在我心中已經許多年了!昭昭妹妹,你品貌出眾世所罕見,我才能平庸,實在配不上你,你我的婚事斷斷不可行啊!」
蔡昭甜美的笑臉猙獰起來:「你什麼意思不妨直說出來,別特麼的拿好聽話來糊弄我!什麼配得上配不上,你以為這話我會信麼?!」
周玉麒抓住被扯緊的領口,堅強道:「我,我想娶一位溫柔賢惠的妻子……」
蔡昭怒從心頭起,用力搖晃周玉麒的衣領,「我哪裡不溫柔,哪裡不賢惠!你給我一一說出來,我也可以溫柔,也可以賢惠的啊!」
樊興家差點笑出來,拼命捂住自己的嘴。
「你說,你說……」蔡昭早就忘了隔間還有人,一徑的逼問。
「好,說就說!」周玉麒被晃的頭暈眼花,反而堅定了退婚的念頭,「那年我們才定親不久,出遊青羅江畔時遇到幾個惡霸。我們將人打退後,你擰住了那頭目的胳膊,那頭目連連討饒,並發誓永世不再犯……」
憶起往事,他眼露驚嚇,「誰知昭昭妹妹你嘴裡說『好好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臉上還笑著,我們才鬆了口氣,下一刻只聽咔嚓一聲,你生生拗斷了那頭目的胳膊,還用了寸勁,將他的肩上的骨頭都震碎了啊!」
——剛剛定親的未婚妻年幼美貌又和善愛笑,當時的周玉麒雖然覺得對不住表妹閔心柔,但未嘗不覺得這樁婚事不錯。誰知不久後,他就親眼看著宛如瓷娃娃般可愛的小未婚妻活生生捏碎了一名壯漢的整片肩臂。
溫柔少年當時的驚悚,可想而知。
「那頭目欺男霸女了啊!」蔡昭衝著周玉麒大喊,「倘若天下惡人作惡之後都說一句再也不犯就完了,那些苦主受的罪該怎麼算?!我沒打斷那些混帳的手腳已經算心慈手軟不夠嫉惡如仇了好不好,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她氣憤之下不自覺運起了內力,周玉麒力不能敵,救不回自己的衣襟,只好就著這個悲催的姿勢繼續控訴,「還有兩年前,你將我打倒在地……」
蔡昭回憶起那件事,趕緊道:「你說過不介懷我比你武功好的,還說妻強夫弱也不乏舉案齊眉的美滿夫妻。怎麼了,如今嫌棄起我來了?」
周玉麒連忙道:「我說的句句屬實,蒼天可鑑,我是真心不介懷昭昭你比我武功好啊!兩年前你我若是正正經經的比武,我雖敗無言。可你不是啊,你是看見我對心柔表妹親近,心中不喜,於是藉口比武將我痛打一頓出氣啊!」
蔡昭一怔,手指鬆開了——這話還真說中了她當時的心思。
周玉麒連忙搶回自己的衣襟,苦苦解釋道:「我說的妻強夫弱但依舊很美滿的姻緣,是妻子雖然修為更高,但不會仗著這個欺凌夫婿啊!尋常夫妻,就算妻子對丈夫有不滿之處,也不能動不動提起拳頭就將丈夫痛打一頓——可昭昭妹妹你卻可以啊!」
「受了委屈去出氣有什麼不對,難道受了委屈還得忍著?!」蔡昭大怒。
周玉麒低聲嘟囔:「心柔表妹就會忍……」
「你說什麼?!」
周玉麒差點被吼飛,「我是說,倘若將來我有什麼不足之處,免不了被你痛打一頓。這樣的姻緣,我著實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