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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齣戲做的不錯,慕清晏朝另一頭拐角處點點頭,表示滿意。
游觀月趕緊縮回小半張臉,一幅受上司肯定的滿足。
上官浩男看的目瞪口呆:「看不出咱們游壇主還有這等才華啊。」
「不敢當,不敢當。」游觀月攏攏衣襟,「戲碼都是教主定的,我只是選了個角,做了些服化道,而已,而已。」
……
周玉麒好不容易掙脫人群,這幾日被壓下去的心中隱痛,此刻又緩緩升了起來。
他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來到另一條巷子。
此時日已偏西,巷子中光線漸暗。
周玉麒經過一座破敗的民舍,木門半開,裡頭傳出激烈的責罵聲,夾雜著輕輕的討饒,似乎是一對父女在爭吵。
衣衫敝舊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根笤帚,正怒罵著:「……你這不要臉的丫頭,你究竟嫁還是不嫁,你若不嫁我今日就打死了你!」
跪在地上的女兒苦苦哀求,不住磕頭:「爹,求求您再等一等吧。阿強哥哥心中只有我一個,他一定會回來娶我的!求求您了爹,再等一等吧!」
父親大怒:「等什麼等!我都去打聽了,阿強的爹娘都開始置辦聘禮了,你還在這裡傻傻的等!他們兩家是門當戶對,咱們哪裡配得上,只有你這痴心妄想的蠢丫頭,還信以為真!」
女兒不住哭泣:「是真的是真的,我知道,阿強哥哥喜歡的是我。那家小姐為人很好,可阿強哥哥不喜歡她,是真的!阿強哥哥一定回來娶我的!」
一旁的老母親也過來勸:「阿珍啊,你醒醒吧。你與阿強自小要好,左鄰右舍都知道了。等到阿強另娶,你就不好找親事了……」
女兒倔強道:「那我寧願一輩子不嫁,一輩子等著!除了阿強哥哥,我誰也不嫁!」
周玉麒怔住了,聽著這一字一句,他心潮起伏,迷茫不知所以然。
眼中漸漸濕潤,視線開始模糊,前方那半開的木門仿佛化作了祖母院落那扇豪華威嚴的槅扇,明明只有咫尺距離,他卻始終不敢跨進去,告訴祖母自己真正的心意。
他沒有發覺,空氣中不知何時瀰漫起一股淡淡的香氣,斜斜的夕陽下,淺黃的粉末氤氳飛舞在晚風中,令嗅入之人不由得心生悵然,不知是否身處夢境。
角落中的慕清晏冷眼旁觀周玉麒滿失魂落魄眼含淚水的呆呆站立。
他嘴角微翹,姓周的果然心中惦記別的女子,很好很好。
另一角,上官浩男聳聳鼻子,「這又是什麼么蛾子?」
游觀月縮回脖子,小聲道:「這叫荼蘼散,本是遊方道士裝神弄鬼用的,能叫吸入的人心神大亂,魂不守舍。前幾日教主又改了下方子,效用愈發厲害了。」
上官浩男:「姓周的小子居然沒發覺,嘖嘖,瞧他哭喪臉的樣子。」
「是呀,若是換做宋郁之,一旦察覺就會屏息凝神,那就一點用都沒了。」游觀月頗可惜不能用到宋郁之身上,直接替教主解決兩個情敵。
……
夜幕降臨,周玉麒心事沉重的走著,全不知自己走到了哪裡,這時腹中傳來一陣飢餓,眼見前方街角有一座宵夜鋪子,正想過去墊墊飢,卻發覺鋪子中又有人在爭吵。
除了不知所措的老闆外,鋪子中有兩男兩女,四人均是三十多歲的模樣,聽言語似乎是兩對夫妻。
「……你這賤人,嫁給我十幾年了,居然還惦記著你的姦夫!毫無廉恥的賤人,偷人養漢,讓我做王八,看我不打死你!」鼻頭糟紅的中年男子打著酒嗝,不斷的用腳踹著地上的,嘴裡罵罵咧咧,「你既然心中記掛著你的表哥,當初何必嫁給我,讓我做了十幾年的王八!」
文士打扮的男子激動的要衝過,卻被妻子拉住胳膊,他只好大聲道:「我與表妹清清白白,從無苟且。倒是你,成日的酗酒打罵,逼的表妹艱難度日,我看不下去才來幫忙!」
酒鬼眯著眼睛笑:「幫忙?怎麼幫?是不是幫到床上去了?半夜三更相約見面,還清白呢,我呸!」他從懷中掏出一疊紙丟了過去,「你自己看看,這些都是這賤人私下裡寫的!」
文士接過來一看,發現所有的紙張上都是密密麻麻自己的名字,不知寫了幾千幾百遍,頓時掩面而哭。
文士的妻子臉色變了,上前道:「表妹,你這是什麼意思?好端端的,你嫁了人幹嘛還寫我夫君的名字?」
酒鬼醉笑:「表嫂你也別光罵她,你男人也不乾淨。我家裡還有許多他寫給這賤人的信呢,十幾年來足足積攢了兩箱子!噓寒問暖的可親熱了!這對姦夫淫婦從婚前就不清不楚,婚後依舊有來往,只你我被蒙在鼓裡,做了活王八!哈哈哈……」
酒鬼妻子忽然高聲道:「不錯,我本來就喜歡表哥,嫁給你是受父母之命。我對不住你,我認打認罵,但不許你羞辱我表哥!」
「表妹!」文士感動,撲過去與她一同跪在地上。
文士妻子落淚,捶打自己丈夫:「你既然喜歡她,當初為何要娶我。我也不是嫁不出去,若你肯反駁一聲,我爹娘二話不說就會退婚的呀!你這不是害了我們四個人麼!」
酒鬼妻子也泣淚道:「表哥,表哥,早知今日,你何必當初呢?」
兩人抱頭痛哭,一旁的酒鬼嚷嚷著要開祠堂浸豬籠,文士妻子則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