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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興家低頭,忍不住插嘴:「會不會有人易容成宗門中人,致使蔡谷主上當受騙?」
常寧輕嘲道:「祭典那日,隔著七八丈遠,蔡夫人都能一眼看出羅元容是易了容的,我想蔡谷主也不那麼容易受騙罷。」
蔡昭趕緊道:「是呀是呀,我爹雖然沒我娘那麼眼尖,但只要走到他跟前五步之內,易沒易容是絕瞞不過他的。是以能讓我爹放下戒心的,肯定是認識的人!」
戚雲柯沉思片刻,似乎下定決心:「好,那我們就查一查。」
小姑娘聽了,似乎歡喜極了,「謝謝師父,謝謝大師兄,我這就回去等消息!」
當常蔡二人快要出門時,戚雲柯忽然出聲,「寧兒,你身上的傷毒都痊癒了麼?」
蔡昭身形一滯,差點絆了一跤。
常寧不在意的轉身,微笑道:「快好了吧。」
戚雲柯看了他一會兒:「……那就好。」
二人回清靜齋,匆匆用過午膳。
蔡昭端出寧小楓給她的藥箱,抽出底下一層暗格,各種顏色的瓶瓶罐罐,大大小小的粉刷粉團粉皮,甚至還有各式假鬍鬚假鬢髮假喉結等等等等……
常寧看的青筋微跳,忍不住:「你是來青闕宗拜師的,令堂為何會給你預備這些?」
蔡昭:「我姑姑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娘說,人在江湖,就得有備無患。」
常寧:……
蔡昭手腳不停,先挑出兩張合適的粉皮,投入溫溫的清水中,再尋出一個杏色瓷瓶,往清水中倒了數滴瀰漫著青草氣味的液體,兩張粉皮立刻變的又薄又軟又黏。
她將其中一張粉皮擠干水後貼到自己臉上,再對著鏡子塗塗抹抹沾沾貼貼,最後整理好頭髮,套上芙蓉弄來的宗門袍服——白色鑲銀邊束袖長袍配青色繡紋腰封,立時便是一個五官尋常身形矮小的青闕宗弟子了。
「幸虧昨日來了許多生人,不然風雲頂的守崖弟子眼睛可尖了,一看從沒見過我這張臉,必定要問我是誰的。」蔡昭讓翡翠舉起菱花鏡,對著鏡子模仿男子走了幾步。
常寧:「那你為何不直接易容成宗門弟子,嗯,就易容成阿瓜他們的模樣好了。」
蔡昭板起臉:「對不住,學藝不精,就這點本事了。」易容成熟人,遠比易容成生人難多了!
拉著不情不願的常寧也易了容變了裝,蔡昭才表示可以出門了。
為了隱蔽行蹤,兩人不但沒從正門出去,還一前一後翻著屋牆離去。
午後的日光懶洋洋的,做完功課的弟子大多喜歡這個時候下山去逛。夾雜在三五成群的人流中通過鐵索大橋,蔡昭遠遠看見了宋郁之。由於傷勢未愈,他再不能輕鬆過崖,而是由兩名廣天門的侍衛護送前行。
她忽然想起第一回 見他也是在鐵索上,當時的俊美青年腳不沾塵,飛揚清高,直叫人眼前一亮,如今卻弄成這樣。
這時身邊一名弟子低聲議論:「宋師兄的傷還沒好麼?」
另一名道:「看他這樣子,肯定是沒好。」
「那他出來做什麼?好好歇息才是啊。」
「聽說是宋家又來人了,足足二十位一等高手,好像是宋門主親自從廣天門金光聖堂的護法里抽調出來的。這等陣勢,鎮口看門的師叔哪敢隨意放進來,所以宋師兄親自去接應。」
「廣天門果然兵強馬壯,氣派非凡啊。」
「宋門主一定氣死了,最出息的兒子弄成這樣。你們說,宋師兄還能復原麼?」
「我也不知道。若是不能復原,豈不是跟蔡平殊一樣成廢人了?」
「呵呵呵,你有膽子再大聲點,敢議論蔡女俠,叫小蔡師妹聽見了看她不把你打成漏壺!她可既沒受傷也沒中毒,身旁還有個瘋狗一樣的常寧,哼!」
「唉,小蔡師妹也是可憐,小小年紀孤零零的,親爹不知去向,不定多擔憂呢。」
「有功夫心疼她不如心疼心疼你自己吧,小蔡師妹的身手夠打十八個你了。李師伯已經說了,下個月開始要給我們加功課了!」
如同天底下所有的學子,眾弟子一聽要加課全都哀嚎起來。
蔡昭默默聽完,心中不勝唏噓。
在風雲頂落地之後,下山途中她又見到宋郁之一行人走在前頭,不由自主的想靠過去說幾句,沒走幾步又停住腳步——她想起自己此刻是易了容的。
正苦笑著,忽的一人從她身邊擦過,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到一處山石之後。
常寧目光陰晦:「你剛才想去哪兒了。」
蔡昭皺眉:「你的口氣怎麼這麼像吳老倌?」
常寧忍不住問:「吳老倌誰是?」
「吳老倌是落英鎮上的買賣最好的箍桶匠,他老婆跟來鎮上說書的跑了。」
「小白臉都不是好東西!」常寧不屑。
蔡昭詫異:「不,不是小白臉,那是位很有才氣聲音也好聽的女先生。」
常寧臉都綠了。
「其實吳老倌的老婆人挺好的,賢惠能幹,熱心鄰里。我姑姑說,她可能只是發現了真正的自己吧——後來姑姑還讓我娘給吳老倌重新做了媒。」
蔡昭感慨完,對著常寧語重心長,「常世兄還是改改脾氣的好,不然將來尊夫人也遲早『發現真正的自己』。」
常寧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冒綠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