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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算算時辰,此刻分明還沒天黑。
「那棟屋舍看來比較整齊。」慕清晏個子高,視線掠過低矮的成片房舍,一眼看見前方有座屋頂栽著小花的藤木小樓。
兩人連忙過去,結果裡頭依舊空空如,不過灶頭是熱的,柴薪微有火苗,床榻座椅也很乾淨整潔。
蔡昭大喜:「這裡是住了人的,可是人都去哪兒了呢?」
慕清晏皺眉:「是不是看見我們來了,他們就躲起來了?咱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
——「你們來啦。」
一個緩慢衰老的老婦聲音在背後響起,兩人毫無察覺,蔡昭當場被驚出一身冷汗,慕清晏劍出如風,弗盈的劍尖堪堪停在那老婦咽喉前半寸。
老婦身形矮小,比蔡昭還矮了一個半頭。她身著粗布麻衣,頭戴藤釵,背著個裝滿野菜與菌菇的兜籮,臉上和手腳上都有淡淡的青色蘚痕,相貌年歲十分模糊。
她身後還跟著七八個跟她差不多打扮的老年男女,他們小小的赤足落在柔軟的土壤上,竟是悄無聲息。
雖被利劍指著咽喉,那老婦卻一點也不慌張,她先看了看慕清晏的臉,裂開缺牙的嘴笑了笑,再上上下下的打量蔡昭,最後落在她那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上,露出欣喜之色。
「你們姓蔡,還是姓楊?」老婦問道,「哦我忘了,你們外頭大多是跟從父親姓氏的,那你們一定姓楊了。」
她身後一個矮小的老人插嘴,「阿姊忘了,他們落英谷也有從母姓的。」
蔡昭撥開慕清晏的劍,激動的問道:「你,你見過和他一樣的臉,但是那人側頸處有鳶尾花的血色烙印,對嗎?」
老婦點點頭:「還有和你一樣的眼睛,我也見過。」
蔡昭心頭一喜。
慕清晏依舊沉著臉:「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
老婦指著兩邊的門柱,「這是小殊姑娘給我刻的對聯。」
蔡昭趕忙扭頭去看,上聯是『月圓人不知』,下聯是『日落鬼不覺』,橫批是『無天無地,我自逍遙』,利器刻入木匾的筆跡灑落乾淨,那股瀟灑之意幾乎透木而出。
「是她的筆跡嗎?」慕清晏低聲問。
蔡昭連連點頭,「是的,我從小看到大的,不會錯。」
慕清晏忍不住抬頭問:「敢問老婆婆,你們知道我們要來?」
「不知道呀。」老婦微笑,「有人來就來,沒人來就沒人來。能摸進這裡的就是我們的客人,摸到其他地方去的,就是沼中藤蔓的肥料。」
這話語氣溫柔緩慢,其中含義卻叫蔡昭忍不住一抖。
「那個側頸有鳶尾花烙印的人,說他姓楊?」慕清晏收回弗盈。
老婦道是,慕清晏還待再問,蔡昭連忙打斷他,「你先別說了,我有要緊事!」
她堆起可愛的笑容,懇求道:「老婆婆啊,你能不能派人去南面的外圍密林報個信,要是落日前我們不回去,有人就要放火燒林啦!」
老婦一愣,然後她與她身後的人全都哈哈呵呵笑了起來。
「你們兄妹和你們爹娘還真是一個樣!」老婦笑的前仰後伏,「當初楊公子也在外圍林子裡埋了許多火藥,還點了長長的引信。小殊姑娘找到我們,頭一件事就是叫我們趕緊去將引信滅了,哈哈哈哈…好好,阿弟,你帶兩個人過去吧…」
蔡昭本來想帶路,被老婦攔住了,「放心吧,這片林子和沼澤的每一個角落,我們都像清楚自己的手指腳趾一樣。」
老婦又道,「我知道你們有很多話想問,先進屋去飲些甘草露吧。」
「好好……」
「這個不急。」這次輪到慕清晏把蔡昭推開了,「有件事要先說清楚。」
「我和她不是兄妹。」
「太陽落山了嗎?」
「沒有。」
「天色好像更暗了。」
「金烏西垂,陽光不夠亮堂了嘛,但依舊沒有落日。」
「小兄弟你說呢?」
「……我去看看三師兄要不要如廁。」
「我想吃燒豬了。」
「太陽還沒落山呢。」
第126章
約是百年前, 離教與北宸六派再度起了紛爭,不知為何,他們這次斗的尤其厲害,兩邊足足廝殺了五六年……
(慕清晏:阿姜婆婆您無須從那麼早說起的, 直接說二十年前好了。
蔡昭:哎呀你別打岔, 我想聽。阿姜婆婆, 當時是為何起的紛爭啊?
慕清晏:你不會算日子麼?百年前,自然是慕嵩教主暴斃, 諸子諸婿爭位的時候了。說不得他們將慕嵩教主之死疑心到北宸頭上了。
蔡昭:你算了吧,當我猜不出來。因為教規所限, 他們不能明著自相斫殺,便來拿北宸六派立威,好爭奪教主之位,對吧?哼哼哼。
阿姜婆婆:要不我先去打個水,你們慢慢聊。
蔡昭:阿姜婆婆您說你說。)
我們村落世代精於養桑織麻, 本不與江湖上的糾紛相干, 只不過每年離教的人會來收桑麻, 我們銀貨兩訖罷了。然而那陣子兩邊殺紅了眼,北宸六派下屬的小門派便來拿我們出氣, 欺辱奴役我們, 我們被逼的活不下去啦, 只好逃入這片密林……
(慕清晏:哼哼哼。
蔡昭:你哼哼是什麼意思。
慕清晏:就是哼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