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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點名的兩人小心翼翼的將那金絲竹筐打開,裡面似乎塞了一條柔軟的厚厚絨毯;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過去,發現絨毯內竟然裹了一個人。
打開絨毯,先露出一顆頭,再是肩膀,胸膛,腹部,然後,然後就沒有……
沒有了??
蔡昭離的遠,疑惑的想要伸脖子想看個清楚,猛不丁聽見正殿的尹素蓮發出一聲驚懼之極的慘叫,然後活活暈死過去。
大家終於看清『這人』的模樣。
——他被剜去了雙目,割掉了舌頭,曾經高聳的鼻樑亦被削平,只留下發出呼吸聲的兩個洞;四肢斬去,渾身只剩一個軀幹;身上更是傷痕累累,光是露在外面的肌膚就能看出割鞭打,割傷,挑經,火燎,炭燙,挖肉……
或者,這已經不能稱做一個人了。
殿內眾人只聞彼此粗重的喘息。
「這,這是……」楊鶴影聲音顫抖的連自己都不敢認。
「元英兄弟!」雲篆道人一聲大叫,瘋了似的撲上去抱住那個『人』,慘烈大哭道,「元英兄弟,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怎麼,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這一聲猶如喚醒了夢中人,殿內有不少人見過武元英,縱然相隔二十年,縱然此刻已慘不忍睹,但依稀可辨『他』的正是當年飲馬春水畔的太初觀首徒武元英!
「魔教奸賊毫無人性,簡直禽獸不如!」宋時俊大吼出聲。
連素來溫雅的周致臻也咬牙切齒,憤怒至極。
今日蔡昭已經聽過很多次眾人的喧譁,或歡呼,或嘲弄,或示威,但均無此時的轟然響亮,所有人都尖叫著惋惜著,咒罵著驚呼著,發出轟鳴譁然!
一場比死更可怕的滅頂之災,落在了這個曾經一呼百應的天之驕子身上。
蔡昭感到腔子深處泛起的一陣寒氣。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啊,明天開V。
第21章
朝陽殿內混亂了好一陣, 最後還是戚雲柯發力運起一聲獅子吼鎮住了眾人。
眾人漸漸靜默,死一般的靜默。
散發著徹骨寒意的靜默。
蔡昭手腳冰涼,她本就奇怪,那么小的竹筐內怎麼藏下一個人。
原來, 是『半個人』。
常寧緊緊攬住她, 神情凝重的望向正殿。
眾僧尼默聲誦念起經文來。
王元敬終於推開一層層混亂擁擠的人群, 撲到了武元英身上痛哭。
武元英頂著空洞腐爛的雙目,緩緩扭頭, 似乎循著聲音辨認出了自家師弟,用盡全力靠過去, 然而四肢已斷,他只能傾倒在地。
王元敬緊緊將他抱住,淚水滾滾落下。武元英咬住他打濕的衣袖,全身顫抖。
眾人見此情形,無不黯然。
裘元峰盯著武元英, 全身劇烈顫抖:「不, 不可能, 他明明死了,我親眼看見的, 親眼看見的, 真是親眼看見的……」他反反覆覆辯白這麼幾句, 似乎這樣就能說服大家。
蒼穹子臉色鐵青,厲聲呵斥:「好了, 慌張什麼!你當初是弄錯了,誰知道羅家的護心鏡真的有用, 誰又知道元英真的活了下來。」
他轉頭, 用渾濁的眸子死死盯著羅元容, 「元容,我來問你。你是從何處找回元英的,又是從何處得到『暴雨雷霆』的。你救師兄雖是出自好意,可若是因此而與魔教勾結,太初觀一樣容不下你,還得清理門戶!」
這話說的正氣凌然,然而武元英的慘狀給人的衝擊力實在過於強大,眾人皆知這是蒼穹子在找台階下,紛紛目露不屑。
「我是假作入了魔教。」羅元容靜靜道,「三年前,我又一次與三師兄激烈爭執起來,三師兄將我打成重傷,幸虧常昊生大俠救了我。傷愈後,我知道在太初觀是尋不著公道了,連自己的師門都不能相信我的話,何況別派別門呢。於是我更名改姓混入了魔教。」
羅元容作為寒冰仙子的名氣雖大,但因她生性文靜,又一心繫在武元英身上,不像蔡平殊滿天下亂跑,時不時來個路見不平,是以見過她真容的人並不多。
為了取信魔教,她甚至不敢使用□□。
年少時,她曾聽蔡平殊身旁的一個精於易容術的小姑娘說過,這世上最無懈可擊的易容術就是通過徹底改變生活習慣來改變自己的樣貌與氣質。
於是她花了足足一年在苦寒蠻荒之地勞作,吃最粗糲的食物,穿最襤褸的衣裳,彎腰弓背酗酒賭博,甚至還拔掉了自己幾顆牙齒——終於,她成了個蒼老卑苦的中年婦人。
羅元容聲音漠然,仿佛在訴說別人的事,「那些年魔教也亂的很。我裝聾作啞,扮做一個醜陋的妖婆,從幽冥煌道至祭仙台,大大小小的地牢黑獄,我足足打聽了兩年,總算打聽到大師兄的下落。」
「原來那年瑤光長老一擊之下,的確沒殺死大師兄,於是起了換人的念頭,就帶著重傷的大師兄匆匆離去。後來,瑤光長老被師父與尹老宗主聯手格殺,大師兄就被留在幽冥煌道的地牢中,無人搭理。」
「再後來,蔡平殊殺了聶恆城,魔教亂做一團,傾軋互訐了許多年,就更無人記得地牢中還有哪些人犯了。那些看守地底牢獄的皆是些卑劣噁心的蛇蟲鼠蟻,他們既無人管束,又不敢放開牢門,閒來無事便拿人犯取笑出氣,肆意折磨。這十幾年來,大師兄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被一寸寸□□至如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