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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微笑:「自然記得,你說他十分高興,還送來一株雪靈芝給老夫人補養身體。」
「我與正揚哥相識那麼久,從沒見他那麼高興過。他這輩子,沒幾件能高興的事。」薛有福悵然道,「那夜,我們一氣飲了十幾壇酒,醉的稀里糊塗時,正揚哥說了一個地方……」
慕正揚是個極其細緻謹慎的人,不然也無法在聶恆城的眼皮子下蟄伏那麼久。
他與薛有福雖然說過許多話,但從不涉及具體的人名地名和事件名。薛有福至今都不知道那個『小淑』姑娘姓甚名誰是什麼人,甚至連慕正揚失蹤了都不知去哪兒找人。
只有那夜——初步成功的計劃,兩情相悅的戀人,似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去了,慕正揚相信自己即將擺脫厄運,真的高興極了。
「正揚哥一直絮叨著叫我照顧好娘,將來還有的是好日子呢。我隨後說了句,『娘近來身子骨挺硬朗的,倒是你,別冒著大雪去什麼破地方冒險啦』。」
「正揚哥含含糊糊的答『不行不行,還得去一趟雪沼澤』什麼的……」
慕清晏目光一閃:「雪沼澤?!」
「是啊,我當時還在想,雪山也有沼澤麼?」薛有福撓撓頭,「正揚哥酒醒後想起了這事,嚴厲的叮囑我不許說出去,唉,我是咬破手指應下的。慕教主,這事要緊麼?」
慕清晏微笑道:「就算再要緊,也已經是十幾年前的舊事了。」
……
等薛有福走遠後,游觀月過來看見慕清晏正靜靜矗立在山崖邊。他剛要上前回稟,卻聽慕清晏道:「你準備一下,我們輕裝簡行,去一趟血沼澤。」
游觀月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沼澤?」
「流血的血,血沼澤。」
游觀月想起這個名稱了,他皺起眉頭:「是那個地方啊。」
慕清晏目中閃動:「不錯,就是廣天門北山後,那一大片幽閉密林之中的血沼澤。」
第124章
事出緊急, 蔡昭等三人先坐行天鳶順著九蠡山高聳的山勢滑出一百多里,隨後換過駿馬,日行三四百里。每當在馬背上被顛的筋骨酸軟之際,蔡昭就會分外想念那兩頭看似猙獰實則溫馴的金翅巨鵬。
急行兩日半後, 三人抵達廣天門外的巨大城門前, 喬裝入城後只見城內氣氛緊張, 不單是廣天門弟子與駟騏門弟子劍拔弩張,便是廣天門門內各支的弟子同樣彼此提防, 更有許多裝扮各異的江湖客到處出沒。
「這麼多年要不是我們廣天門替你們撐著排場,駟騏門早被太初觀的裘元峰壓的連頭都抬不起來了!哈, 如今看著太初觀偃旗息鼓,你們覺得自己又能行了是吧。抬著幾口破棺材就敢上廣天門來討說法,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吧,哈哈哈!」一個身著繡有金色旭日的朱紅長袍的少年弟子尖聲笑罵。
角落中的宋郁之聽了不禁皺起眉頭。
穿著玄馬黃衣的中年漢子大聲道:「你們別胡吹大氣,我知道廣天門人多勢眾, 可天底下萬事逃不去一個理字!黃沙幫老幫主一家十幾口死的不明不白, 這筆帳絕不能這麼含糊過去!如今人證物證俱全, 天下英雄也不見得都跟姓宋的穿一條褲子吧!」
另一個朱衣金日的廣天門弟子陰陽怪氣道:「姓李的你說話小心些,別張口就來『姓宋的』。雖說一個姓, 人家是茂之大公子手下的嫡系人馬, 呼奴引婢, 穿金戴銀,氣派著呢。咱們是跟著三叔祖和堂房太爺吃粗茶淡飯的, 往日你們風光時咱們沒沾上光,如今你們惹出了麻煩, 也少牽扯我們。」
樊興家疑惑的望向宋郁之, 可惜宋郁之臉上易了容, 瞧不出臉色來。
蔡昭老神在在的給自己到了杯茶,晃著大檐帽小聲道:「果然凡事有利必有弊,子孫繁盛有子孫繁盛的麻煩。」
樊興家好笑:「那你們蔡家呢。」
蔡昭笑嘻嘻道:「蔡什麼蔡呀,落英谷都改四次姓了。小晗上回寫信來說他又改主意了,機關算學一點都不好玩,還是敲木魚當和尚有趣,說不得落英谷以後還得靠我招贅呢,倒時候再改一次姓。」
「昭昭師妹。」宋郁之板著臉,「招贅是不用改姓的,改姓就不叫招贅,說話請嚴謹些。」
蔡昭:……看來你沒那麼著急嘛。
從食肆出來,蔡昭提議先不要進廣天門,而是尋一處偏僻客棧落腳,待天黑後再潛入。
樊興家立刻表示同意,宋郁之想了想,嘆道:「如今瞧來,情勢遠比我們想的難以捉摸。師妹說的對,還是先不要露面,看看再說吧。」
三人一路往城外摸去,在郊野地帶找到了一間茶肆。
雖然打著茶肆的幌子旗,但這裡本是給誤了時辰沒能進城的客商暫時落腳用的,因此也有里外里三進的屋舍,飯堂,客房,檐廊,一應俱全。
蔡昭等人進去時,只見茶肆空空如也,只有一對老夫妻與小兒子在幹活。
「唉,城裡鬧成那樣,哪還有客商進城啊。城裡的客棧倒是間間客滿,擠滿了江湖客,大兒與兒媳也被叔伯們借去幫忙了。如今店裡只有三個打算去西面收山貨的客人。」老掌柜愁眉苦臉,「只盼咱們掌門趕緊了結這團烏糟,小店才好恢復往日光景啊。」
蔡昭在客房內稍事梳洗後獨自下樓,一抬頭便被窗外飄飛的細雪吸引住了,不自覺的拐到後院,端了把竹凳坐到兩側隔有竹簾的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