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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說,四下更加無人說話,都等著看戚雲柯如何反應。
雖然北宸六派對外說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然而對內還是各自經營互不干涉的,只有在一致對抗魔教時才需要居首的青闕宗宗主發話。不過此一時彼一時,有時候青闕宗宗主強勢,也能越過門派之隔去管教別派弟子。
宋時俊這時忽然挑出太初觀來,顯然是有意為難戚雲柯。
蔡昭輕聲道:「宋門主這不是有意刁難麼?他讓戚伯父怎麼說啊。若說『沒事沒事遲到片刻也無妨』,他必會指責戚伯父怠慢老祖忌辰,若是戚伯父大發雷霆,難道要立刻拉上人手去收拾太初觀麼?別派會不會看笑話我不知道,魔教定是要笑破肚皮的。」
常寧:「廢話,自然是要宗主左右為難才叫刁難,不然白白說這話幹什麼。不過無冤無仇的,姓宋的為何要為難戚宗主呢。」
兩人一齊將目光注在樊興家臉上,樊興家嘆氣道:「這些年廣天門招攬天下英豪,氣勢直追我宗。之前宋門主曾向師父提議過這回老祖兩百年忌辰大典去廣天門辦,師父再和善也不能答應這個啊。好在有佩瓊山莊與落英谷一意支持,這事才一錘定音。宋門主未能達成心愿,想來,想來定是不快的。」
「啊呸。」蔡昭輕啐,「九蠡山暮微宮本就是老祖清修之地,舉辦忌辰大典哪有移去別地的道理。他就是看戚伯父老實才蹬鼻子上臉的!」
常寧興味道:「三師兄宋郁之是宋門主之子,他這麼公然挑事,倒不怕兒子將來在宗門中受委屈?」
樊興家嘆道:「師父是厚道人,對事不對人,無論宋門主如何,都不會遷怒三師兄的。何況,何況……」
「何況還有素蓮夫人在。她姐姐青蓮夫人是宋門主過世的夫人,再怎麼鬧,宗門中誰敢為難夫人的親外甥啊。」蔡昭撇嘴,「說到底,還是欺負伯父老實人。」
「阿娘說話了,大家快看。」蔡晗小朋友忽然出聲,樊常蔡三人一齊轉頭去看。
只聽寧小楓忽然提高聲音說話,然而她功力不足,做不到如宋時俊一般字字震耳,眾人只好加倍安靜好聽清楚她的話。
「……就是親兄弟,分家了過日子也是各過各的,青闕宗雖是六派之首,可也不能對另五派管頭管腳啊。只要太初觀沒有耽誤明早的忌辰大典,就不能算過錯。」寧小楓看宋時俊不順眼了十幾年,此時更不會客氣。
「當年我就說過,不聾不啞不做翁姑,這青闕宗宗主著實難做。虧得戚大哥秉性忠厚老實,從不計較雞毛蒜皮之事,不然真的偌大威風壓下來,芝麻點大的事也要聽青闕宗的吩咐,我們底下五派還不叫苦連天啊。」
這比喻雖市井氣了些,卻頗有道理,若真來一個錙銖必較威風八面的大宗主,別派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於是在座眾人紛紛點頭暗中稱是。以宋時俊的功力如何聽不見底下人的輕聲議論,臉皮繃的愈緊。
一位端坐宋時俊對面的中年俠士見他面色不好,微微一笑,高聲道:「小楓這話說的好。都說青闕宗是天下第一宗,卻不知這宗主難做啊,虧得雲柯兄弟為人寬厚,少與人計較,北宸六派方能手足親和。宋家兄長今日也是一片好心,不過他素來快人快語,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千萬不要計較。」
自打宋時俊張嘴尹素蓮就左右為難,一面是丈夫,一面是姐夫,此時聽見這儒雅俊秀的中年俠士打圓場,趕緊道:「致臻哥…咳咳…周莊主所言甚是。都是自家人,就別鬧口角了。來人啊,上酒上菜,快!」
適才說話這人便是佩瓊山莊莊主周致臻了。他素以溫文爾雅書劍雙絕稱著武林,一時人人打哈哈說笑話,意欲將此事含糊過去。
宋時俊慍氣未散,於是打了個眼色給一旁的駟騏門門主楊鶴影。他二人素來交好,宋時俊的意思是『該你上了』。
楊鶴影卻想,你宋時俊親自出手刁難戚雲柯都沒有成功,我貿然出口哪能落好,何必自取其辱。他眼珠一轉,看見一旁的蔡平春夫婦,忽生一計,於是高聲道:「蔡谷主,多年不見,近來可好啊。」
蔡平春略略一驚,隨後道:「好說,好說。」
楊鶴影笑道:「唉,蔡平殊女俠的英姿笑貌歷歷在目,想當年她小小年紀技壓武林,踩魔窟,蹈匪寨,行俠仗義,江湖中無人不佩服。如今斯人已逝,我見蔡谷主頗有令姐風采,總算落英谷後繼有人,真是可喜可賀啊。」這話明著是在懷念蔡平殊,暗著卻是在說落英谷沒了蔡平殊就沒了往日風光了。
常寧皺眉:「這人說話怎麼陰陽怪氣的。」
「何止說話陰陽怪氣,行事也陰陽怪氣。」蔡昭磨著小虎牙,「我幼時見過這人。」
常寧與樊興家俱吃驚。
蔡晗小朋友插嘴:「那我怎麼沒見過啊。」
蔡昭輕聲罵:「笨蛋,那年我四歲,我四歲時哪有你啊。別插嘴,吃你的糕點!」
按下幼弟腦袋後,她繼續道:「那年來了個什麼『沙河三傑』,口口聲聲以武會友要挑戰我爹——咳咳,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進谷的。那三個人好不要臉,說他們對一百個人也是三兄弟一起上,所以對我爹一個人也要三兄弟齊上。」
常寧冷笑:「換做我,就真找一百個人來跟他們三個打,累也累死他們,不耗乾淨他們的功力精元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