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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昭順勢與他一起坐在大石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我們落英谷兩百年來都沒怎麼興旺過,柿子撿軟的捏,你們魔教也不是吃素的啊。那我們靠什麼自保,當然是靠陣法啊!讓來襲者有來無回,不敢再來造次。不過再好的陣法也頂不住一直用一直用啊,遲早會叫冤家對頭破解出來的……哎喲你輕點!」
慕清晏拿了把小銀刀挑破女孩手臂上的紅黑血泡,正給她擠著黑血,橫了她一眼,「還有力氣叫喚,可見傷勢不重。」
「我剛才說哪兒了,哦對,不能一直用同樣的陣法……」蔡昭道,「是以我們落英谷每隔一兩代或數十年,就會在陣法關鍵處稍加增減,好迷惑敵人。不過最近這二三十年,落英谷的陣法變動的比較厲害。」
慕清晏抬起清俊的面龐,「這是為何?」
蔡昭吐槽:「還不是你曾祖父栽培的好養子,聶老大雄心勃勃積極進取,每日都想著如何剪滅六派一統天下呢。」
慕清晏作勢欲咬女孩粉臂,蔡昭驚呼一聲,極力正經肅穆:「你放尊重些,我們已經說好了以後要各自天涯的,你再敢輕薄我我就……啊!」
慕清晏啪的拍在她手背上,然後含住挑破的黑紅血泡處,緩緩吮吸起來。
蔡昭覺得手臂酥麻麻的,臉都紅了,「慕教主真是俠肝義膽……」
慕清晏吐掉膿血,又給自己與女孩各服了一粒解毒丹,才道:「我不會說出去的,你也可以當做無事發生。」
「我還是繼續說吧。」蔡昭摸摸自己燙紅的臉蛋,「頭一回陣法變動是在二十多年前,先叔祖父蔡長風大俠見兄嫂皆亡故,侄兒侄女又被周老莊主接走了,落英谷空空如也,無人看顧,於是將他在江湖上學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兒加進了祖傳陣法中。威力大不大我不知道,但變動甚大,數年後我姑姑爹爹回家時差點進不去大門。」
「第二回 陣法變動是在十幾年前,我姑姑誅殺聶恆城後經脈盡廢,我娘知道聶氏子弟必會尋仇,便將我外祖父畢生所研精要與落英谷陣法結合……」
「你說了半天。」慕清晏道,「意思是,現在的落英谷陣法與你叔祖父變動前的落英谷陣法已經大相逕庭了?」
「對!」蔡昭一口應下,「所以我才說從沒見過真的,只在一本老書上讀到過,因為落英谷現在的陣法跟之前完全兩樣了啊。」
慕清晏站起身環顧四周,「這陣法是多久以前的?」
蔡昭想了想,「那本老書是一甲子前的,陣法的話,前後波動二十年上下吧。」
慕清晏道:「你姑姑十一二歲才父母雙亡,所以她親眼見過變動前的陣法,因此早早察覺到血沼深處的兇險,更順順噹噹領著慕正揚找到了修煉第二重天的秘密。」
蔡昭沉默片刻,「我覺得姑姑並不知道血沼中的秘密與雪鱗龍獸的涎液,都是用來修煉《紫微心經》的。慕正揚連聶恆城都能騙過,何況我姑姑。」
「是呀,慕正揚此人,真乃心計詭譎的一代梟雄。」
「……別耽擱了,我們還是接著探路吧,不然等到日落你的部眾就要放火焚林了。」蔡昭拍拍衣裳站了起來。
「好。」慕清晏扶起有些腳步虛浮的女孩,兩人堅定的往前走去。
「太陽落山了嗎?」
「沒有。」
「天色看來很暗了。」
「那是因為雲層厚,擋住了陽光,日頭還在半空呢。」
「小兄弟你說呢?」
「……我去看看三師兄有沒有口渴。」
「我想吃燒鵝了。」
「太陽還沒落山呢。」
「這套陣法雖老,但是狠辣又管用。」蔡昭舉著夜明珠,在淡霧重重的安靜藤林中穿梭,「它會通過霧氣,土壤,水流,樹木等物,讓闖入者覺得自己一直在向前方深入,並未走錯方向。其實,闖入者們已被一步步誘入岔路,那裡有的是兇險陷阱在等他們。」
慕清晏跟在側後方戒備,「所以說,之前霧氣漸濃時時我們就中計了。」
「對。」
蔡昭拉著慕清晏的衣袖,小心查看路徑,嘴裡念念有詞『艮三,兌四,坎缺二』云云,兩人又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眼前豁然開朗。放眼望去,竟是一大片屋舍儼然的村落。
抬頭一看,只見無數根藤條在上方交織出一片漫漫茫茫的穹頂。
蔡昭遙遙一數,這片被包裹在藤林中央的村落大約有五六十座聯排房舍,每幢都像南方的竹角樓般搭上兩三層。蔡昭算算,覺得這裡大致可容納三四百人。
村落很安靜,靜謐的仿佛只有慕清晏與蔡昭兩個人。可是三四百人的村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這麼安靜,靜的近乎詭異了。
「你覺不覺得這裡的屋子特別……」蔡昭斟酌言辭,「特別袖珍。」
慕清晏微微一笑,「昭昭這兩個字用的甚妙。」
周遭的房舍不但低矮,連裡面的桌椅床榻都比尋常尺寸要小一圈。
蔡昭道:「我聽說長年數代居住在沼澤的人,身形往往會比較矮小。」
兩人沿著光線黯淡的村舍小路漫步,發現四周屋舍樓房破敗,仿佛許久不曾住人了,微有風吹時,藤木頂棚簌簌作響。適才那片血沼何其兇險可怖,這裡卻既寧靜又蕭索,藤條交織的穹頂透下銀白色的光線,宛如進入月下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