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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靈芝?」慕清晏心頭一動,「這種珍稀之物只生長在人跡罕至的雪嶺山巔中,只要離開雪域,不到十日就會凋零枯萎。」
薛有福道:「對,正揚哥說這雪靈芝萬金難換,前陣子他剛好去雪嶺辦事,順手采來給我娘補養虧空的身子。」
慕清晏唇角泛起一絲笑意——很好,這就連起來了。
「除了送雪靈芝,他還說了什麼。」
薛有福道:「那回正揚哥比上一回還高興,拉著我喝了十幾壇酒,笑著說…說他遇到了一個能同生共死的姑娘,不但出身好,人品好,還性情和氣,愛說愛笑。等將來聶恆城見了閻王爺,他就帶那姑娘來見我娘。」
「我擔心那姑娘會瞧不起我娘。正揚哥卻說絕對不會,那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姑娘,心地乾淨的像晴朗的天空。哦對了,那姑娘好像叫什麼『小淑』。嗯,雖然聽說魔…神教的女子都很兇蠻霸道,但這名字一聽就是個賢惠的淑女。」——他直覺以為慕正揚的心上人應該也是出身離教的。
慕清晏臉上泛起一陣古怪,「慕正揚是真心喜歡那姑娘的?」
「那是當然。」
「不是虛情假意?」
「正揚哥恨不能把心肝掏出來給她呢!」
慕清晏再問了一遍:「慕正揚從沒利用過那姑娘?」
這次薛有福猶豫了,「這個……我與正揚哥的第三回 見面,是又過了一年多。那回正揚哥有些失魂落魄,他說…他說…」
他遲疑的看了慕清晏一眼,慕清晏冷冷道:「薛大當家,斯人已逝,有什麼不妨都說出來,你我才不會失了和氣。」
薛有福一咬牙:「正揚哥說他失手打傷了自己的雙生兄長,也就是慕教主您的父親,慕正明大公子!」
慕清晏霍然回頭,目光如電。
薛有福硬著頭皮說下去:「雖然正揚哥平日對慕大公子多有抱怨,說他太過溫吞,毫無進取之氣,但我知道正揚哥還是十分敬愛這位兄長的。他常說,等將來移平聶氏之後,他要讓慕大公子想去就去哪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由自在,再不受桎梏。」
慕清晏身上幾欲噬人的氣息這才緩和下來,「他為什麼要打傷我爹?」
薛有福臉上露出困惑之色,「正揚哥喝醉了說話含糊不清,我沒怎麼聽懂。仿佛是他要做一件事,令尊不答應,於是兄弟倆糾纏起來,他失手打傷了令尊。正揚哥還說,幸虧『小淑』不知道他的打算,若是知道自己被利用過,不知會不會原諒他。」
「那次見面就只說了這些?」慕清晏道。
「那回正揚哥就是心裡難受,來找我訴苦。酒醒後他就走了,沒有別的了。」
慕清晏凝重的坐了下去,「還有第四次見面,也是最後一次了,說吧。」
薛有福神情傷感:「又過了半年左右吧,恰逢我娘過壽,正揚哥半夜來送賀禮——這回他臉上總算又見了笑意。他興沖沖的說,小淑姑娘答應他的求親了,他打算挑個好日子去提親。他還說,聶恆城的日子沒幾年了,他的願望就快達成了。」
「誰知,那卻是我最後一次見他。到如今快二十年了,再沒聽聞過他的任何消息。我早就暗暗猜測,他怕是已經…已經…」
彪形大漢忽的落下淚來,哽咽的難以成言,「正揚哥一生悲苦,遇上歐陽夫人那樣拎不清的娘,郭氏夫婦那樣狼心狗肺的畜生,還有聶恆城那樣奸猾狡詐的老王八,好不容易快過好日子了,他卻…他卻…」
「沒什麼過不去的。」慕清晏淡淡道,「慕正揚兩手血腥,該殺的不該殺的,他一個沒少殺。天下武林被他攪的天翻地覆,屍山血海,多少才華驚艷武功蓋世的豪傑死了都不知該找誰算帳。慕正揚就是去了閻王地府,也不算虧了。」
燭火熄滅,天色漸亮,慕清晏大步走出屋子,游觀月趕緊跟上。
兩人走出幾十步後,游觀月才道:「教主,姓薛的未必盡言了啊。」
「我知道,不著急。」慕清晏淡淡的,「這等事是沒法逼問的,得讓他慢慢想起來。」
「不過,我已經知道不少了。」
第123章
藏書閣在青闕宗中並非什麼禁忌之地, 一般來說,只要宗主或掌鑰弟子允許就可進入,宋郁之就是這一代的掌鑰弟子。
放眼望去,高至梁頂的書架層層疊疊, 擺放著青闕宗的各種武功與心法典籍, 還有兩百多年的武林往事與先人紀要, 加上星星點點的暗格,若無熟悉之人指點, 驟然入內的人根本無法從浩如煙海的凌亂卷宗中找到所需之物。
蔡昭曾聽慕清晏說過,其實離教的九州寶卷閣也是這麼個套路, 尤其他們較北宸六派更為不擇手段,兩百多年累積下來的暗黑辛秘與陰姽武學更是不計其數。
到了後來,時任教主往往只清楚前兩代的手札記錄,偏偏九州寶卷閣又是個閒人免進的禁地,要想知道更久遠的事, 就得教主大人親自擼袖子上, 翻者幾塊磚頭厚的史籍冊子, 頭懸樑股刺錐的與堆積如山的卷宗奮戰了。
香爐上氤氳著裊裊清幽,蔡昭坐在書案後耐心翻看薄如蟬翼的泛黃油紙。
宋郁之登著梯子從高架上取下不知第幾個灰撲撲的捲軸, 展開後將裡頭夾著的幾張薄紙放到蔡昭跟前, 「這是最後幾張, 外祖父私匿的手札都在這兒了,其餘的記載都光明正大的寫進宗門籍冊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