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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青蓮給她下了毒?慢慢折磨死了?」慕清晏好心的給他補上。
「不錯!」宋秀之怒不可遏,「我母親溫良柔弱,毫無主張,主家叫她去服侍公子難道她敢不從?她有什麼過錯!若不是母親在枕頭中留了遺言,我還被蒙在鼓裡!」
慕清晏聽到這裡,忽然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哈,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做什麼都要先給自己尋個理直氣壯的由頭!什麼為了顧全大局,什麼為了母親血仇……難道宋茂之仁德兼備,廣天門無人反對,你生母也是自然病故的,你就能服服帖帖的供宋茂之驅使了?」
他收住譏笑,目色猶如寒霜利刃,「別裝模作樣了!你干下這一連串陰謀詭計的唯一理由,就是你自己想當掌門,你自己想要權勢!」
成年後,宋秀之頭一回被呵斥的滿臉通紅,偏又反駁不出。
「還有,我從沒看不起聶恆城。」慕清晏一字一句道:「相反,他能謀權奪位,讓大半教眾心服口服,那是他自己刀山血海拼殺出來的威望,我十分敬佩!」說著,他走向門口。
宋秀之上前一步,遲疑道:「你這就問完了?沒別的了?」
慕清晏揚起左袖,向著前方大門虛空一推,回頭道:「我想知道已經知道了,再問別的你也不會知曉。」
他一頓,又微笑道:「秀之大公子,我再奉告兩句——為了什麼干下這些勾當不要緊,要緊的是你得守住如今手中的權勢,親爹回來了都不能讓!只要你能守得住,守得牢,守得長久,多年後你就是廣天門的主支正統,到時你想將尹青蓮的牌位丟進泔水桶都沒人吭聲!」
宋秀之心潮起伏,仿佛被誘起了心底最深處的野望。他忍不住追問:「慕教主,大權在握,果然那麼美妙麼?」——哪怕害死父親與兄弟,都是值得的麼?
說這話時,廣天聖堂的正門已微微開啟,隱隱可見二十步外戒備成三排的聖堂護法。
通過逐漸敞開的門縫,昏暗的殿內緩緩透入明亮的日光,漆黑玉璧上的精美浮雕,頎長的青年背光而站,身軀半溶光明半沉黑暗。
「何止美妙,簡直妙不可言。」
他抬起濃黑的雙眸,向著白晝的光芒微微出神,「只要擁有無邊的權勢,你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永遠不會再失去,不會再無能為力。」
第130章
「教主, 您來看。」
嚴栩站在宏闊的漆黑大廳中,將四卷捲軸並列抖開,平鋪在地上。
「這些是記載歷代教主妻妾子嗣等瑣碎的詳卷,平常甚少有人查看。」小老頭赧然, 「卑職懶惰, 亦不曾看過。」
慕清晏道:「本座與你一樣, 只看了神教教史的總卷冊,並無閒情逸緻去窺伺歷代教主的風花雪月與家務事。」
嚴栩擦擦汗, 「蹊蹺就在這裡。教史總卷冊的確只記錄了慕嵩教主身後諸子婿奪權的經過。但這些詳卷中,卻說慕嵩教主還有一位早逝的長子。」
四卷微微泛黃的水墨色綾緞卷宗, 如同四條醒目的白練,橫橫划過玄鐵地面。慕清晏靜靜站在一旁,低頭查看。
「教主您看,這三卷卷宗,全部抖開後都差不多長。」嚴栩指著前三道白練, 「唯有這一卷, 足足短了一丈多。」他指著第四道白練。
「這一卷記載的就是慕嵩教主過世前的一段過往, 而有人裁掉了其中一部分內容。」嚴栩老臉興奮的發紅。
「這人做的很巧妙。」老頭將第四道白練中間部分輕輕抬起,舉著給慕清晏看, 「他故意將這斷口處做成火燒過的痕跡, 再以新的綾緞接上, 仿佛刻意不想叫人知道慕嵩長子的事。」
「越不想叫人知道,聶恆城就越想知道。」慕清晏道。
「教主說的是。」
嚴栩放下長長的白練, 從一旁地上捧出許多書冊來,「奉命記載教史的秉筆使者為了保證神教卷宗沒有錯漏, 往往會將耳聞目睹的樁樁件件先記在自己的隨身手札中, 待閒暇時, 再全神貫注的謄寫到卷宗中。」
他又道:「記載這段過往的使者姓曲,名叫曲玲瓏。」
慕清晏微驚:「是個女子?」
「對,是位修為高深的女長老。」嚴栩道,「這位曲長老的兒孫如今已淡出神教要職,在一處僻靜山腳看管庫房。他們曲長老的手札都保存在一間密室中,我趕去詢問時,他們說二十年前聶恆城也向他們索取過曲長老的手札,並拿走了其中一本」
嚴栩將十來本書冊平平攤開,中間留了個空位,「這幾本記載的都是慕嵩教主身前身後的事,聶恆城拿走的那本——就是關於其長子的!」
老頭滿臉迷惑,「慕嵩教主的長子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要將他的生平掩藏起來啊?」
慕清晏沒有回答,反問:「這就是你的全部發現?」
「不不,不!」嚴栩忙道,「卑職還有一件重大發現!」他將面前這些書冊用力推散,「這些都是假的!」
「假的?」慕清晏終於吃驚起來,「怎麼回事!」
嚴栩老眼放光:「這個造假的人真是功於心計啊,不但模仿筆跡能夠以假亂真,其恆心毅力也是卑職生平僅見!他為了取信聶恆城,竟將這幾冊手札都造了一遍假!」
慕清晏皺眉:「既然他能模仿別人筆跡,直接將關鍵之處寫上就是,何必要將這幾冊手札都再寫一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