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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去看,竟是一大捆細長金鍊捲成一團,一頭是個鎖扣,另一頭是個圓圓的大圈。
「這是什麼東西,也不像掛脖子的啊……」蔡昭正笑著,忽然瞥見金鍊上熟悉的花紋,神色大變。
慕清晏心思靈敏,當即反應過來,然而不等他張口,蔡昭已經勃然大怒。
「混蛋!你們姓慕的都是混蛋!」她將白玉匣子劈頭嚮慕清晏去來,同時立掌為刀,氣勁凜然的向他劈去。
第84章
蔡昭雖然聰明, 但畢竟年少,甫入江湖見識不足。正常情形下,她不會這麼快將眼前的金鍊與適才寢殿牆上的金環聯繫到一處。
然而偏偏不久前她見過一模一樣的裝置——青闕鎮內一處用來軟禁千雪深的宅邸中,她親眼見到千雪深腳踝上鎖了一枚精巧的鐵鐐, 其後一條細長的鐵鏈沒入牆中。
就是因為這條鐵鏈, 當時她想帶走千雪深而未不成。
將白玉匣子與神龕上的東西一股腦兒的丟到慕清晏頭上後, 她一聲不響的捧起金鍊疾奔回寢殿——作為一名嚴謹的正道女俠,她也不願平白冤屈了人。她蹲到牆邊的金環前, 小心的湊上金環,啪嗒一聲金屬輕響, 金鍊一端的鎖扣與金環嚴絲合縫。
蔡昭可氣壞了:這金鍊金環分明是用來鎖人的!
這時慕清晏趕到,剛好看見金鍊與金環完好匹配,滿臉怒氣的小姑娘已然奮力攻來。
只見她左掌五指微張,狀如蘭花,右掌卻立如刀鋒, 側身一繞, 堪堪將慕清晏半邊身子的幾處大穴籠於攻勢下, 慕清晏若躲避這記拂穴手,轉身就會撞上蔡昭另一邊的刀手, 這招正是擒龍手第一式『殊形妙狀』。
蔡昭修為不弱, 擒龍手又是蔡平殊所創得意招數, 慕清晏不敢小覷。若是正常對敵,他即可就要以九幽九昧破魂手劈向對方的手腕, 輕則讓敵手筋骨斷裂廢去一手,重則幽昧真氣徑直侵入敵手丹田——可是對著蔡昭他又怎好真的使出那等辣手。
慕清晏本想翻身向後飛躍, 隨即改變主意, 以身為錘反撞向蔡昭。
蔡昭一怔, 右手反射性的去摸腰間,一旦抽出艷陽刀破空一劈,即可就能將撲向自己的身形一刀兩斷——可她並不想讓慕清晏真的斷成兩截。
慕清晏等的就是小姑娘這一瞬的猶豫。
他貼身纏了上去。
蔡昭焉肯束手就擒,立刻反手而擊。
然而過於接近的貼肉相搏,既施展不開招數,兩人又都不願硬拼內力,打著打著愈發不成體統,便是市井鬥毆也比他們打的高明些。
一個用的是偷工減料的小擒拿手,一個使的是歪歪斜斜的擒龍功,你揪我耳朵,我咬你下巴,你用手肘撞我的背,我用頭槌頂你個肺。
——這就是為什麼兩位高手打架,總不免演變成滿地打滾式的頑童撕扭。
最後,慕清晏仗著身形高大將蔡昭撲倒在地毯上,「蔡小昭你講不講道理,一百二十年前的事與我何干,你為何要來為難我!」
蔡昭被壓的喘氣艱難:「……難道你不姓慕!你祖宗做的齷齪事不找你找誰!」
「我又不是慕東烈那一支,我的直系先祖是慕東旭啊!」
「一筆能寫出兩個慕字嗎?!」
慕清晏氣的半死,起身拉起蔡昭,同時從身後箍住她雙臂免得再打起來,「你不就是以為你家先祖羅詩耘是受了慕東烈的強逼欺侮麼?好好,你跟我過來看看!」
他扯著女孩走到海石大床旁的一處繡榻,指著上頭一個粉玉笸籮,「你自己看,這是什麼!」又指著粉玉笸籮旁的一個針線玉匣,「你再看這裡。」
粉玉笸籮內衣料堆疊,最上面是件縫補了一半的男子長袍,衣袍精美貴重,只是肘部刮破了一道口子;針線匣子內則是各色縫衣線,以及長短粗細不一的銀針。
時隔一百多年,玉器銀針以及大部分名貴衣料依舊完好,線團卻大部分都已化灰,只是維持著最初主人離去時的樣子。之前蔡昭曾經碰過其中一個線團,立刻萎然散落。
慕清晏指著針線玉匣中的各色線團,「你看著這些線團大小不一,最大的有拳頭大,最小的那團白線只剩一丁點了,顯然羅夫人縫補過不止一件衣裳。可是剛才我們翻找衣櫃時,發現剩下的都是些新衣裳,沒有一件是縫補過的——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們慕家財大氣粗,補過的衣裳都丟了!」蔡昭罵道。
慕清晏繼續道:「意思是慕東烈離去時,闔宮的珍珠瑪瑙翡翠黃金他沒取幾件,只將所有妻子補過的衣袍都帶走了,不捨得留下來——意思是,他們是恩愛夫妻,不是強取豪奪!」
「這麼好口才,去編話本子吧!」蔡昭用力掙扎,但口氣已經軟了不少。
慕清晏又硬托女孩的下巴去看玉笸籮中的那件補了一半的衣袍,「你看這件袍子上的針腳——你也是女子,你來說,什麼樣的情形下會有這樣的針腳?!」
蔡昭忍不住:「我根本不會女紅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雪山客棧那會兒,我衣角上的口子還是你給我補的呢。你現在問這話是故意羞辱我嗎?!」
慕清晏一陣心梗,險些氣死,「誰指望你做了,我是讓你看!針線好壞你看不出來啊!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說看,我在油燈下給你補的衣裳,比之鋪子裡買來的如何?!」
蔡昭眼神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