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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晏撫上女孩單薄的肩頭,語重心長道:「你這樣想很好。有件事我沒告訴你,就在周玉麒求你退婚的那夜,戚凌波當著許多人的面也要跟宋郁之退親——她說,既然定下了親事,就該好好待彼此,既然沒法好好待彼此,不如早些了斷。」
「她終於忍不下去了。」蔡昭也嘆,「唉,連戚凌波這麼愛慕虛榮的人都知道強擰的瓜不甜,我卻不如她了。」
慕清晏單手負背,一派風光月霽:「宋三公子就這點不好,不喜歡就不喜歡,戚姑娘再有不妥,他也不該耗到人家受不住了自己提出退婚。」——其實他很清楚宋郁之在武安行出發之前就打算退親了,他只不過是在上眼藥罷了。
「唉,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人,只盼天下之人都能明白這一點才好。」上完眼藥再端一鍋人生雞湯。
蔡昭翻了個白眼:「喂,你差不多就好了啊,別整天長吁短嘆義正言辭的講大道理!弄弄清楚,你是魔教教主,我才是北宸子弟,別嗆行行不行?」
慕清晏展顏一笑,甚是歡暢:「怪不得人人都想做大俠,雖說大俠有許多桎梏,可一旦吵起架來,大俠嘴裡的話總比旁人更有道理似的。」
「這話我姑姑也說過。」蔡昭也忍不住笑了,「她剛出江湖時,天天被罵年少氣盛胡作非為荒唐不羈……等等等等。可等她混出了女俠的名頭,明明乾的一樣的事,卻變成了深明大義鋤強扶弱嫉惡如仇什麼的。」
慕清晏不住輕笑,剛要張嘴,忽覺得腳下一空,「糟了!」
對面的蔡昭也臉色大變。
二人剛拉住手,只覺得天崩地裂的一陣巨響,整片懸崖全部塌陷了!他們甚至都來不及說話,就被直直墜落下去,頭頂上呼嘯而來的土黃色的泥石洪水。
……
不知過了多久,蔡昭悠悠醒來時,最初的感覺是筋骨酸痛,連抬個手臂都覺得累。
好容易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古樸簡單的村屋樑頂,左面是平整的黃色土牆,右面是一個竹編小桌,桌上堆著蔡昭采來的那捧紫花,花旁有尊小爐,裡頭點著驅趕蚊蟲的盤香,香味有如青草芬芳,還帶著些藥草的苦澀,甚是好聞。
桌對面也是一張竹塌,慕清晏似乎比她傷的更重,躺在薄薄的被褥中面色慘白帶青。
看見女孩醒來,他漆黑的眸子中綻出夜空煙花般的喜悅。
蔡昭也沖他笑笑,正要說話,忽然一位虬須大叔端著兩碗湯藥進屋來,後頭跟著他那胖乎乎愛閒聊的妻子。
蔡昭睜大眼睛——這不是之前村莊中遇見過了打鐵大叔和他的胖媳婦麼。
她驚喜道:「喬大叔,喬大嬸!是你們救了我們?」
打鐵大叔把兩個藥碗放桌上,似乎是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卻不知從何說起。
胖大嬸坐到蔡昭身旁,「說過多少次了,叫大哥大姐!我們只是看著穩重老成,其實歲數小著呢。」
蔡昭訕訕一笑。
胖大嬸哦不,胖大姐將手中的瓜子放了一撮在蔡昭枕旁:「適才你問什麼來著?哦,你們錯了,兩個都錯了。第一,不是我們救的你們,是我那老公公救的。第二,我男人也不姓喬,之前是騙你們的」
蔡昭茫然,「哦。」
慕清晏卻聽出了蹊蹺,「不姓喬?敢問這位大哥貴姓。」
胖大姐笑眯眯的眨眨眼:「我男人自然是跟我老公公姓啦。」
慕清晏耐心的繼續問:「敢問尊親貴姓?」
還是打鐵大哥耗不住了,直爽道:「石!我姓石,我爹也姓石,我們全家都姓石!」
蔡昭眼睛一亮,不等她發問,只見一位身形魁梧的老者掀開門帘走了進來。
他含笑看向蔡昭,目光頗是慈愛:「做夢也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見小昭兒。你長的像小楓多些,不過眼睛卻全隨了平殊妹子。」
蔡昭又驚又喜,幾乎結巴了:「你你,你是……」
老者撫胡而笑:「老夫石鐵樵。」
第107章
溯川綿延數地, 漫長的河岸兩邊分布著許多或明或暗的河谷,因為雨水充足而植被茂密,便是騎著金翅大鵬從上往下看也不過綠油油的一大片或一小片,分辨不出哪些是山嶺哪些是河谷, 更無法透過層層疊疊遮蓋的植被看到下方是不是有人煙聚居。
「真是一處絕妙的歸隱之地啊。」蔡昭左顧右盼喃喃自語。
胖大姐, 也就是石家的大兒媳, 她呵呵一笑:「聽爹說,這地方還是你姑姑找到的呢。那年叔父『又一次』身受重傷, 你姑姑為他尋藥時,循著菡萏鈴鐺花找到了這個地方。」
「什麼!」蔡昭驚異, 「我姑姑找到的,可她對我說,她也不知道石大俠歸隱在什麼地方啊!」
石家大兒媳聳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老頭子嘮嗑時總愛絮叨,說咱家有今時今日的安穩歲月, 都虧了你姑姑找到這個地方。」
蔡昭想不通, 轉開話題道:「菡萏鈴鐺花?就是那個紫色的花串子麼。」
「是呀。要不是這鈴鐺花, 叔父那一身的新傷舊傷哪那麼快好啊。」石家大兒媳生了一張五穀豐登喜氣洋洋的圓臉,笑起來尤其暖和。
三四日前, 蔡昭與慕清晏被抬到了這裡, 因為激戰加雨水侵襲, 陰寒入體,兩人雙雙病倒。慕清晏更有重傷在身, 當夜就高燒起來,當蔡昭能在谷地漫步時, 他還躺的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