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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水千山崖爆發激烈亂戰,灰衣人極力阻擋蔡昭,蔡昭則大開殺戒。
宋郁之的視線捕捉到她時,她已摸到了其中一個鐵鏈箱,一前一後的開啟了發射機括與松鏈機括。
隨著巨大的鐵鏈發射響動,蔡昭左手飛出一條筆直的銀鏈,牢牢捲住鏈首。
崖邊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躍空而去,隨著強大的機括激射之力,悠哉的往對岸飛渡而去,她身後是初初升起的旭日,金紅色的光芒驅散了黑夜的空寂與鬼祟。
天亮了。
假戚雲柯還在怒吼:「快追上去!」
結果眾人發現,除了蔡昭正在使用的這根鐵索,其餘六個鐵鏈箱中的機括都被動了手腳,無法發射了。
隨著對岸傳來一聲沉沉的鐵鏈撞擊聲,眾人知道蔡昭到達對岸了。
而鐵鏈這邊一頭已自行斷開機括,軟軟的垂了下去。需要等對岸的弟子通過那頭的鎖扣慢慢回收整條鐵鏈,然後再運回來。
短鷹鉤鼻子傻了:「難道我都下不去了麼?」
「自然是能修好的,就算修不好,也有新的機括可以換上。」李文訓看他的目光宛如看白痴。這點意外都防備不了,青闕宗早被困死了。
短鷹鉤鼻子精神大振:「要多久?」
「修好要兩個時辰,替換要一個半時辰,然後靜置半個時辰方可使用。」
短鷹鉤鼻子:……
馬德,這有區別麼。
兩個時辰之後,蔡昭早逃出青闕鎮了,東南西北都可以走,何況她手裡還有千公子,想變成啥不行,哪裡還找得到他們!
「為啥小蔡姑娘適才打鬥之時,你們不派人先行斷了七條鐵索呢?那就一了百了了嘛。」龐雄信百思不得其解。
李文訓面無表情:「因為沒人想到昭昭能一路殺出去。」都以為會把她堵在路上,連山崖的邊都摸不到。
龐雄信差點爆出大笑,但看整座青闕宗上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灰衣人愁雲慘霧,宗門弟子滿心驚疑——畢竟連自家宗主是真是假都弄不清楚,那的確是蠻慘的。
龐雄信忽覺廣天門挺不錯的,至少他出門前宋時俊一定是真的,因為踐行酒是在翠上喝的,自家門主左手老鴇右手花魁的調調數十年如一日,天下絕無分號。
等今日三公子的飛鴿傳書送到,宋時俊就知道千面門與亂魄針的事了,嚴防死守之下想來不會被替換了,無量壽佛!
……
抵達風雲頂後,蔡昭友好的踢翻了幾名試圖阻攔她的巡守弟子,然後一路下山,直至半山腰的一處山坳。
這處山坳頗為平整,因被一排茂密的松樹遮住了視線,尋常人發現不了。
細雨又至,空地上整齊停放這七八輛泔水車。
每晚酉時末,青闕宗的雜物管事會領人將各處廚房的泔水收來,通過當天最後一趟正常開啟的鐵索將泔水車送至風雲頂,而風雲頂弟子會將泔水車推至半山腰這處山坳中。
待次日天微亮,鎮上收泔水的就會推著空車上半山腰,將裝滿的泔水車推走,留下洗刷乾淨的空置泔水車。
日復一日,每日如此。
此時,鎮上收泔水的還沒來。
蔡昭冒著濛濛細雨,徑直走向其中一輛她做了標記的泔水車,掀開其中一個木桶,縮躺在裡頭的正是灰衣人苦尋不得的千公子。
解開穴道後,千公子悠悠醒轉,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居然在泔水桶中待了一夜,慘叫一聲差點昏死過去。
「沒事就走吧,兩個時辰後他們就會下山追捕我們,我們走的越遠越好。」身上滿是廝殺痕跡的少女,說話間也透著濃濃血腥的殺氣。
千公子哪敢嚷嚷,連滾帶爬下了泔水車後就老實跟在她身後。
「你真的要去大雪山麼?那裡人跡罕至,鳥獸無蹤啊!」
「實話說,我有陳年咳疾,其實我告訴你雪麟龍獸啥模樣就行了,我就不必去了吧。」
「那裡真不是人去的地方啊,各種野獸要吃人的,你這樣的小姑娘熬不下去的!」
蔡昭猛的轉回頭,劈空一掌打向千公子。
千公子人都僵了,他身後的一處山石應聲碎裂,震開的小石子打在千公子身上,很疼。
「現在你覺得我能去那兒了麼?」她冷冷發問。
「能能能,絕對能!」千公子點頭如搗蒜,恨不得趴在地上五體投地。
蔡昭收回氣勁,轉頭繼續下山。
山頂旭日東升,山腰往下卻陰沉沉的,還不斷下著綿綿細雨。
她素來討厭雨天,因為哪怕下雨姑姑也要她繼續練功。
記得那年她練功累的哭了,憤而嚷道,她一不打算行走江湖,二不打算行俠仗義,幹嘛這麼累死累活的練功啊。
姑姑溫柔的揉著她身上的酸痛,告訴她——教她本事,不是為了讓她幹什麼,而是為了讓她不必在恐懼和無助中不斷的等待。
一個多月,她能做許多事了。
山腳就在眼前,毫無預兆的,從樹後無聲無息的轉出一個人來——
蔡昭立刻收住腳步。
寬袖長袍的青年高挑挺拔,眉目如畫,瀲灩難繪,他手撐一把水墨紙傘,握著傘柄的手指如玉骨修長,淡青色的衣擺被斜風細雨打的花枝顫般。
蔡昭不認識他。
千公子也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