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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寧明明幸災樂禍,臉上卻微笑的十分真誠:「刀劍無情,宗門也不是有意叫宋少俠受傷的,但願宋門主不要和戚宗主生了芥蒂才好。」
樊興家頗是感動:「但願能如常大哥所說。」
終於回到清靜齋,此刻已是天光大亮。
樊興家臨走前好聲好氣的寬慰:「師妹別過於憂慮了,令尊說不定真是遇上了什麼十萬火急之事,非得急切間離去呢。師妹暫且等等,師父總有說法的。」
蔡昭沉默以對,倒是常寧笑吟吟的謝過樊興家的關心,然後迫不及待的把他送出門外。
進入屋內,常寧立刻收斂笑容:「昭昭,白日咱們先好好歇息,養足精神,等到傍晚前後,大家都去用膳了,咱們就下山去。」
蔡昭仿佛沒聽懂:「下山?我們不是剛上山麼,客棧都被翻過來了,想來不會再有線索了,下山幹什麼。」
常寧看女孩一臉傻白甜,越發焦急:「你沒看出來麼,宗門的情形不大對,我有不好的預感,還是儘早離去為妙。等到了外面,咱們慢慢查令尊的下落。」
誰知蔡昭毫無所動,緩緩坐下後給自己倒了杯冷茶,「你沒聽見他們說麼,我爹說不定是有要緊事自己走的。」
常寧看了女孩一會兒:「你在防備我麼。」
蔡昭靜靜與他對視。
常寧敗下陣來,嘆道:「不要防備我,我絕不會害你,也不會害你的家人。」
蔡昭緩緩轉回頭:「你說的對,我不能疑心所有人。」
她又道,「那你倒是說說,你也覺得我爹是自己走的麼?」
常寧輕蔑一笑:「蔡谷主要是自己走的,那又是誰清理了整間屋子。」
蔡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來這人是個蠢貨,想讓別人相信我爹是自己走的,就該留下睡了一半的被褥,喝了一半的茶杯。非要弄的這麼幹淨,反倒叫人疑心。」
常寧長眉一軒:「你想說什麼。」
蔡昭話說的很慢:「平常都是我聽你說,這回煩請常世兄聽我說了。」
常寧一挑眉梢:「願聞其詳。」
蔡昭放下茶杯:「首先,我絕不信我爹是碰上了什麼十萬火急的事,然後自行離去的——在我們家,只有我姑姑的心是全然火熱的,我娘大約熱一半,我爹估計只有兩三分熱,也只留給至親與少許故交了。」
「我娘和小瑤如今躲在安全處,我在青闕宗,闔家俱全,我爹就沒什麼真正要緊的事了。還十萬火急?哼,哪怕江湖翻了個個,落英谷被一把火燒了,我爹都不會心急上火。說句你不愛聽的,便是有人以常家血案的線索相誘,爹也絕不會一句話都不留給我就走的。」
常寧頗驚,神思一轉:「所以,蔡谷主的確是遭遇不測了!」
「這世上有人能叫我爹毫無還手之力束手就擒的麼?」蔡昭反問。
常寧立刻否定:「我見識過令尊的功力,不敢說入了化境,但已世上罕逢敵手。高手對決,要殺要傷都不難,但要讓令尊連一擊之力都沒有,哪怕聶恆城再生,也辦不到。」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蔡昭望著從窗縫中透進來的幾縷陽光。
常寧繼續道:「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人是令尊十分熟悉甚至信任之人,趁令尊不備,一擊得手。」他看了女孩一眼,含酸道,「不過你爹熟悉的人,肯定也是你熟悉的人,我怕一個說不好,你要與我翻臉,只好一句不提了。」
蔡昭瞥過去,「你想說誰。」
「祭典那兩日我留心看了,你爹和誰都淡淡的,哪怕對戚宗主都是尊敬有餘親近不足。只有對周莊主,那是打心眼裡把他當作兄長了。」常寧索性一口氣全說了。
蔡昭想了想:「那是自然。我爹自小在佩瓊山莊長大,是真把周伯父當哥哥的——不過周伯父不是重傷在身麼?」
「沒有親眼見到,未必不是障眼法。」
蔡昭笑了,話題一轉,「你在天字一號房中聞到一股極淡極淡的香味了麼。」
常寧蹙眉。
「落英谷中花葉繁茂,我娘最愛制香調香,我自小就聞慣了。」蔡昭道,「那股香味若有似無,連我都是過了好久才察覺到。也許用不著是我爹多麼熟悉信任的人,只消是相識之人,與我爹說話時悄悄散出迷藥,而後生擒即可。」
「但是我爹最後一定還是察覺了,昏迷前打翻了茶壺暖爐火盆什麼的,弄屋裡一塌糊塗,所以那些人迫不得已才徹底清理了整間屋子。又因為害怕夜長夢多,著急殺人滅口,就沒想到應該弄出我爹歇息過的痕跡。」
常寧半信半疑,笑道:「說的好像你親眼所見似的。」
「那伙人不但我爹認識,客棧的掌柜也一定認識。」蔡昭又道。
常寧察覺出女孩語氣中的異樣,鄭重道:「你察覺到什麼了。」
蔡昭:「你注意到掌柜身後的牆了麼?那裡原先掛了許多吊著紅繩的竹牌。」
常寧回想昨日進入客棧的情形,的確如此。
蔡昭:「這是開客棧用的物件,在一片片小竹牌上寫上每間客房的名號,然後掛到牆上。租出去一間,或訂出去一間,就將那間客房的竹牌翻過來,這樣還剩幾間空房就清清楚楚了。」
常寧忽然想到:「昨日你爹住的那間屋子的竹牌沒有翻過來,莫非另有玄機?」他清楚的記得掌柜還指了指天字一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