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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喆翻了個白眼。
「可是我心知不對勁。對決之時,我隱隱察覺,是先中了毒導致我身法遲緩,之後才被你打中要害——可我是何時中的毒?踏上你的地盤後我處處小心,沒給任何人下毒的機會。」
慕清晏眉頭緊蹙,仿佛回到當時滿心疑惑的時候,「我從沒見識過真正的五毒掌,只聽說五毒掌練至化境,掌風亦帶了毒。我當時便以為是你素日裡是扮豬吃老虎,致使我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中了你掌風之毒。成王敗寇,多說無益,我只好認栽。」
「然而逃離瀚海山脈後,我遇上了個真正修煉五毒掌的人——雖說練的不怎麼樣,但的確是正宗五毒掌。我與那人對了七八十招,心中疑竇愈大。」慕清晏回頭看向半躺在長椅上的聶喆,「他與你的功夫路數大相逕庭,我便疑心你的五毒掌是假的——昨日你我再度對招,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根本沒練成五毒掌。」
聶喆沾滿凝固血跡的面孔愈發難看,然而坐在他身旁的孫若水居然臉色比他更難看。
「既然你沒練成五毒掌,更談不上掌風帶毒,我身上的毒是從何而來的?」慕清晏盯牢這一男一女,「只有一種可能,有人提前給我下了毒,算好對決的時辰,然後做出我敗於你五毒掌之下的假象來。不過,我防你甚嚴,你又是怎麼下的毒呢?」
「你這麼聰明,天下還有你猜不出來的事麼?」聶喆冷笑起來,因咽喉被毒水燒壞了,笑聲粗噶。
「這也不是什麼難猜的事。」慕清晏冷冷的看向孫若水,「四年前我離開不思齋,劍鋒直指教主之位。之後,不論你們夫妻倆嘴上說的多親近熱絡,我也是一個字都不信的。只有一次……」
戾氣逐漸漫上他的眼眸,「就在對決之日的前兩日,孫夫人說有家父的遺物要交給我。我並不願見她,但她說那是父親親手為我鑄造的寶劍……」
慕正明無心權勢,便將全部光陰都花在了諸般雜學上,舉凡讀書,繪畫,雕琢,書法……均有涉獵。孫若水生子後,慕正明更親自為愛子鑄造了一把劍。
那時的慕正明年輕氣盛,心無旁騖,體力技藝均處於巔峰期,那柄長劍鑄的猶如一抹清泉,吹毛斷髮,驚鴻不落,取名『弗盈』,幾可與劍窟中的上古神劍並列。
長劍鑄好不久,他便遭遇襲擊,只好躲藏起來養傷。
在黃老峰上隱居時,慕正明很想再為愛子鑄劍一柄,然而重傷之後的他,再鑄不出滿意的長劍了,於是便時常感慨若能找回那把『弗盈』就好了。
可惜直到慕正明過世,『弗盈』都沒找回來。
是以當孫若水以劍為餌,慕清晏明知不妥,但還是難以抑制心中的渴求。
「取回『弗盈』後我反覆查看,並無任何異樣。」慕清晏道,「可我還是不放心,便扔了那劍鞘……」
聶喆忽然嘎嘎笑起來,「難怪你能撿回一條命,原來你扔了那劍鞘啊。」
「如此說來,你讓孫夫人把毒下在劍鞘上了?」慕清晏平靜道。
孫若水臉色蒼白,全身顫抖,「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毒。」聶喆笑臉猙獰,「我知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尋常毒藥哪裡瞞得過你——是素子香!素子香無色無味,本身無毒,然而一旦與千尋木混在一處,便成了劇毒。我預先將劍與劍鞘都泡在素子香中數日,等到了對決之日,讓你坐到千尋木所制的高椅上,你焉能不中計!」
他越想越得意,「哈哈哈哈,其實你應該連寶劍一齊扔掉的,劍身是精鋼所鑄,素子香的氣味難以吸附其上,但劍柄上卻纏了許多金銀絲線,你還是中招了……」
慕清晏垂目:「的確應該都丟掉,但我捨不得丟到父親辛苦鑄造的劍。」
聶喆十分得意,強忍身上的劇痛,「沒想到吧,差點害死的你正是你老子鑄的劍,由你老娘親手送過來的!哈哈哈,我看你真是全家死絕的天煞孤星命!」
孫若水淚水漣漣,「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劍上有毒,晏兒要相信娘……」
「不,你知道。」慕清晏打斷他,「對決那日,為了不叫我起疑,聶喆將主座數把椅子都換成了千尋木,我不論坐哪處都會中招。聶喆與其他人沒碰過素子香,自然不懼千尋木,大可放心坐上去。唯獨你,不但始終不肯就坐,最後還假裝不忍看我們對決,提前告退。」
「當時你已與聶喆交惡,他的男寵還幾次當眾譏嘲你。以你的性子,恨不得親眼看聶喆被我打成死狗才對,怎會不忍觀看對決?如今想來,是因為你送劍給我時接觸過素子香,擔心自己一旦沾到千尋木,必死無疑。」
孫若水跪倒在地上,涕淚縱橫:「晏兒原諒娘吧,娘生性怯懦,是受了這狗賊的逼迫,這狗賊不是人啊,娘害怕……」
「孫夫人莫要謙虛了。」慕清晏靜靜道,「你是天罡地煞營出來的上等細作,膽量沒那么小。就算聶喆威嚇逼迫你,你若有心提醒我,一個眼色,一句言語,總能找到機會——可是你沒有。」
孫若水被堵的啞口無言。
「可這真是太奇怪了,你為何要給我下毒呢?」青年毫不在意跪在地上的生母,自顧自的蹙眉,「那會兒你與聶喆已翻臉數年,境況每日愈下。還是我從不思齋出來,聶喆想跟我擺便宜老子的架子,才又叫你過上了綾羅綢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