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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真摯誠懇,既有久別重逢的喜悅,又夾雜著淡淡的憂傷。
蔡昭想笑,但又覺得對不住身後的天真猛男,只好憋住。
上官浩男原本一派氣勢昂揚,此刻眾人目光射來,他仿佛被戳破了肚皮的蛙蛙,瞬時泄了氣,臉色通紅的喊道:「聶賊老狗,你欺我辱我,我與你不共戴天!」
聶喆一臉受傷,悲痛道:「到了如今生死攸關的地步,你竟還對我如此絕情,難道我以前對你的好處都忘了嗎!」
上官浩男怒吼:「好你娘!」
聶喆憂傷道:「我待你純屬一片真心,為何你就是不肯相信呢。」
「信你爹!」
蔡昭實在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出來。
於惠因臉色難看,滿臉難堪之色;聶思恩年歲雖小,但對親爹的嗜好顯然不陌生了,此刻仿佛被扇了耳光般羞恥;唯有李如心神色如常,還低頭輕聲安慰兒子。
其餘廳內眾人哪怕沒像蔡昭一樣笑出八顆牙齒,也紛紛流露出意味不明的渾濁笑意。
宋郁之側目,驚奇的發現慕清晏絲毫沒笑,反而滿面凝重戒備之色。
聶喆淡淡道:「唉,既然浩男不肯聽勸,我也沒法子了……來人,動手!」——最後四個字他語氣驟變,又急又狠,仿佛變了個人。
兩排侍衛迅速集結,密集排布,長盾一般擋在聶喆等人跟前,他們每人手持一個碗口粗半尺長的鐵筒,隨著機括扣動的格格之聲,漫天的牛毛細針從鐵筒中激噴而出。
聶喆的確沒想到慕清晏等人會從自己最隱秘的一條密道出來,但他卻考慮過一旦有人偷偷潛入極樂宮來刺殺自己的情形。
然而,慕清晏也考慮到了他的考慮。
「撐傘!」他沉聲一喝。
不知有多少厲害角色被聶喆那副窩窩囊囊的廢物樣子迷惑過,最後輕敵事敗。
包括他自己。
蔡昭等人立刻解開綁縛在背後的長柄金剛傘,迅速撐開。
這是慕清晏提前命人打造的神兵,傘柄與傘骨均為精鐵所鑄,傘面則天蠶絲混斷金絲織成,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撐開後,傘面巨大,略呈長方形,傘後之人只要稍稍彎曲身體就可以避免所有細密射來的暗器。
牛毛細針射來,蔡昭聽見傘面發出暴雨擊打般的聲音,宛如群蟻噬咬,不禁心中發毛,其中還夾雜著叮叮噹噹的細針落地之聲。然而鐵筒行列長而密集,飛射出來的毒針也是密密麻麻,他們若要逼近聶喆等人,總不免左支右絀。
蔡昭焉是吃虧不還手的性子,待第一二輪牛毛細針射過,她瞅准了空隙,左腕上的銀鏈飛射而去,一下纏住兩名侍衛的脖子和胳膊,用力一拽就將這二人拖出行列。
啊啊數聲慘叫之後,這兩人被空中亂飛的毒針射成了刺蝟,在地上痛苦扭曲片刻後斷氣。
慕清晏瞬間明白了蔡昭的意圖,扯下身旁一串珠簾,漫天散花般打出去,正在繼續扣動機括的第一排侍衛中立刻傳出陣陣哎喲痛呼。蔡昭趁著空檔,手腕抖動,再度去拖扯侍衛,將他們的屍體累加起來,宛如一座人肉壁壘。
聶喆當然看出了這策略,臉色上冒起一陣黑氣,厲聲道:「換列!用蝕骨天雨!」
第一排發射牛毛細針的侍衛退下,第二排侍衛踏前一步,每人手上也端了個半尺長的鐵筒,不過只有杯口粗細。
機括扣動,泛著綠光的墨色汁液如細雨般噴射出來,散發著濃重的腥臭味。
慕清晏臉色一變:「當心,這汁水劇毒!」
不用他喊,蔡昭等人也察覺到不對,趕緊用金剛傘將自己護的密不透風。
毒液滴落在雕花槅扇上,萬年不腐的紫檀木立刻陷下一個個細細的小洞;落在漢白玉地磚上,腐蝕出密密麻麻的細小黑洞,讓人看的心頭髮麻;落在當中地面上的屍首上,情形更是驚人,這種毒汁一旦觸及血肉,很快成倍擴大侵蝕效力。
蔡昭再次從傘後探出頭來看時,那幾具屍首已露出森森白骨,她心頭大駭。甚至連鐵絲傘面觸及滴落的毒液,也冒起縷縷白煙,不知還能堅持多久。
上官浩男嚇的臉色發白,喊道:「這是什麼東西,這麼霸道!」
慕清晏沉聲道:「『蝕骨天雨』,是當年路世南奉聶恆城之命趕製出來的,但他死後卻無人能找到配製秘方,我還以為這東西二十年前都已經用完了!」
聶喆得意的仰頭尖笑,「可惜慕氏兩百年輝煌,今日最後的兒孫就要葬身此處了,咯咯,咯咯,咯咯咯……」——這裡是他精心布置的溫馨愛巢,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願用上蝕骨天雨這等大殺器啊。
周圍的天狗豹子立刻諛詞如潮,直將聶喆誇成一枝花。
於惠因面露不忍之色:「五哥,這不大好罷。四哥當年做出『蝕骨天雨』後不知有多後悔,我記得他托三哥將剩下的『蝕骨天雨』都銷毀了啊,你這些是從哪兒弄來的。」
聶喆罵道:「你少廢話,我的事不用你管!」
蔡昭蹙著眉頭看了眼血水橫流的地面,再看看同樣被毒液侵蝕的木材與地磚,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向身後的豪華內寢瞥了眼,瞬即高喊:「地毯!」說著,柔軟的身體已如飄絮般迅速反跳入內寢。
慕清晏第一個反應過來,「對,快去掀裡面屋子的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