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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蔡平春皺眉,「如此費盡心思也要滅門常家的,必是有深仇大恨的。」
「聶恆城的舊部?」蔡昭出口就搖頭,「不對,殺聶恆城的是姑姑,要滅門怎麼不來落英谷?那麼就是……趙天霸?!」
寧小楓笑了下:「這個故事昭昭今日也聽了麼?不錯,我們幾個適才商議了一番,想想有這般大手筆的,還只有聶恆城首徒趙天霸的死士了。」
蔡昭抬頭看屋樑,思緒混亂:「這群死士也真有趣,不去為聶恆城報仇,卻非要給聶恆城的徒弟報仇……」
「你們小輩是沒經過當年的事,聶恆城座下四大弟子都是能止小兒夜啼的大煞星,在內能與七星長老平起平坐,在外能手握重兵獨當一面。趙天霸手底下有些對自己忠心耿耿的死士,倒也不稀奇。」寧小楓補充。
「爹,娘,我都明白了。」蔡昭整理完思緒,眼神清明:「戚伯父的意思,常師兄留在青闕宗內更安全,畢竟這裡有萬水千山崖的天塹在,魔教上不來。若常師兄真去了咱們家,怕是還要牽連落英谷。爹娘放心,我也覺得常師兄留在青闕宗的好,畢竟這裡為難他的只有幾個人——戚凌波那廢物我一隻手就能擺平,保管不會叫人欺負常師兄的。」
蔡平春點點頭:「我們也是這個意思。青闕宗內畢竟是小打小鬧,外面卻是性命之虞。昭昭,念在常大哥的情分上,你無論如何也要照看好常寧。」
蔡昭心中撇嘴,臉上笑的很乖巧:「爹,您放心吧,其實您不說我也不會看著常師兄平白被人欺負啊,姑姑教了我那麼多年的俠義之道,難道我是白聽的麼。」
說這話時她略有幾分心虛。
只有幾分。
蔡平春鬆了口氣:「那就好,這樣我們就放心了。」
蔡昭聽出這話中隱含的未盡之意,緊張道:「爹,你們要去做什麼?」
蔡平春沉吟,寧小楓譏誚:「昭昭,常家滅門這麼大的事,今晚宴席之上你可聽人提過?有人義憤填膺麼,有人哀嘆落淚麼,有人拍胸脯要給常家報仇麼?」
蔡昭一呆。
「都沒有,一個都沒有。」寧小楓目露哀慟之色,「常大哥是咱們正派中響噹噹的人物,遭此慘事,本該正道各派群起討伐,如今卻個個裝聾作啞。」
「當年你姑姑在的時候,是斷斷不能容下這等事的。那時候,人人都敬服你姑姑,只要她登高一呼,沒有人不應的——朝聞不平,夕至可也。」寧小楓秀目發紅,落下熱淚,「戚雲柯忝為六宗之首,卻一點擔當都沒有。小春哥,我真是…真是意難平…」
蔡平春握住妻子的手,低聲勸慰:「你別再責怪戚大哥了,他一直都是那樣厚道和善的性子,本也沒想做宗主,都是時也運也,沒法子的事啊。」
他抬起頭,正視女兒,「常大哥是因為擊殺趙天霸才招來大禍,別人能裝聾作啞,我們不能。我與你戚伯父說好了,明日祭典之後,我們就派人四下去查訪常家滅門之事,周大哥和宋門主也會相助。常寧還小,這個仇我們替他報了。」
望著父親堅定沉穩的神色,蔡昭知道這事無法勸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縱然她從未涉足江湖,此時也隱隱察覺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她畢竟才十五歲,此時心中害怕,便倒在母親懷中嗚嗚起來:「……娘,娘,我想姑姑了。」
寧小楓泣淚:「我也想了。若是你姑姑還在,哪會有這樣不公道的事。」
蔡平春也紅了眼眶。
淚眼迷濛,蔡昭又想起了蔡平殊的眼睛,那樣樂觀,豁達,無所畏懼,哪怕重傷臥床,也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後悔害怕,仿佛天底下沒有什麼事能難倒她。
她又想起了常大俠,還有許許多多隻聞名字卻不謀其面的先輩英豪們——
那些果敢如驕陽般的少年們,不是老了,就是死了;那些青春年少激昂熱血的歲月,終究是一去不復返了。
第17章
一早起來蔡昭就覺得常寧不對勁。
昨夜晚宴後他就蔫嗒嗒的不愛說話,一直到洗漱歇息都沒回過血來。
誰知從今日清晨起身起常寧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但精神抖擻見人就笑,還對著蔡氏夫婦張口『小侄』閉口『晚輩』再一口一個『叔父叔母』,態度謙恭又磊落,眼神孺慕中帶著隱痛——蔡昭在心中直呼戲霸。
她退後一步問幼弟:「小晗你不覺得這人變的忒快了麼。」
蔡晗從粥碗中抬起胖乎乎的小臉:「阿姊別難過,他可能只是看你和青闕宗那幾個不順眼,對長輩還是很恭敬的。」
蔡昭想把弟弟扔了。
寧小楓將女兒拉到一旁,輕聲道:「寧兒看來與你說的大不一樣,即便家遭大難還是不失禮數,以後你不要背後說人家脾氣乖戾什麼的了。」
蔡昭著急:「娘,這人昨日不這樣的,他懟戚凌波可凶啦。」懟自己也沒客氣。
寧小楓白了女兒一眼:「對著尹素蓮母女誰能心平氣和,可見常大哥恩怨分明,在家沒少對兒子說道尹家的賤人!」
蔡昭:……
五人整理好衣著儀容魚貫往外走去,一路行至暮微宮最大的朝陽殿後分開三路。
朝陽殿正殿最前方置有一座滿盈鮮花素果的祭案,祭案左右兩側下首各有三把繪有赤金七星紋路的玄色圈椅,此刻戚宋周楊四派宗主已各自坐下,蔡平春過去後朝四位拱拱手,坐於右側第三位置上——六把圈椅尚空了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