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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宋郁之皺眉。
不過這話蔡昭倒十分贊同,「宋門主說的對,這回能有皆大歡喜的結局,真是多虧了三師兄當機立斷,堅持讓李師伯將暮微宮團團圍住,許進不許出。」
「你知道就好。」宋時俊得意。
正如周致臻之前所料,在連續派出幾路人馬並且損兵折將之後,聶喆手上可用之人已經捉襟見肘。第一撥被派來顛覆青闕宗就那麼些人,都被假曾大樓帶上萬水千山崖上了,靜待諸派掌門抵達——就算換人不成,也要趁眾人不備,猶如對付當年清風觀一般,大肆屠戮一番,給聶喆立威,震懾天下。
可是沒想到蔡平春被擒拿不到兩日,蔡昭就會暴起發難,隨後宋郁之與李文訓就以『保護宗主』的名義,將他們堵在暮微宮中,進出不得。
是以,他們的確沒有多餘的人手押送戚蔡二人回魔教,事起倉促,他們甚至都沒來得及處置兩位掌門就上了九蠡山。而棺材鋪的暗哨則因為之前要留活口的命令,始終不敢擅自加害兩位掌門與曾大樓。
蔡昭與樊興家感慨了一番自家師父與蔡平春的運氣,便決定結伴去給戚雲柯送藥。誰知行至暮微宮內院小花園處,忽聽到假山後尹素蓮母女正在爭執。
「……我不去,不去不去!」戚凌波的聲音,「當初說三師兄武功全廢,叫我另做打算的是你。如今你看姨夫來了,三師兄逐漸復原了,又叫我上趕著獻殷勤。三師兄是傻子麼,由得你隨意糊弄,想親近就親近,想疏遠就疏遠!」
「你這孩子,你跟我倔什麼,我還不都是為了你!」尹素蓮急切道,「郁之若是功力全廢,撐死了在廣天門做個富貴閒人,你嫁給他做什麼!當初我和姐姐商議定下的事,郁之心裡也清楚的很,有什麼糊弄不糊弄的!」
「反正我不去!」戚凌波帶著哭腔,「三師兄從小就不喜歡我,我再怎麼好聲好氣的賠小心他都冷著一張臉。這回他受了重傷,我統共就去看了兩趟,如今再要當沒事一般去親近,我沒那麼厚的臉皮!」
尹素蓮驚怒:「死丫頭,我們尹家在宗門內經營數代,難道你要看著宗主夫人的位置白白落到別人手裡不成!」
「當年娘先跟那姓邱的定親,後又嫁給爹,現在逼著我巴結三師兄,都是因為我們武藝低微,只能藉由夫婿之手來維繫權勢。若當年娘和姨母有蔡平殊的本事,若現在我有蔡昭的本事,自己就能承襲宗主之位,又何必非要仰人鼻息!」
尹素蓮怒斥:「你胡說什麼呢,居然敢非議長輩!」
戚凌波哭了出來:「都是外祖父不好,世人都說他疼愛女兒,其實他打心底里瞧不起女子,從沒想到女子也能當宗主!後來見了蔡平殊,才知道女子也能技驚天下所向披靡。娘和姨母看出了外祖父的心病,於是心生芥蒂,處處跟蔡家過不去,還拿蔡平殊的晦氣來告誡我,讓我走與你們一樣的路。」
「可若能像蔡平殊那樣轟轟烈烈一番,這輩子就值了,少活幾年算什麼!」
尹素蓮怒不可遏,啪的打了女兒一個耳光。
戚凌波捂著臉頰,大哭離去。
蔡昭與樊興家躲在假山後一動不敢動。
尹素蓮呆立良久,最後長嘆一聲走開。
樊興家望著她的背影,輕聲道:「尹老宗主自己就是天賦卓絕之人,兩個女兒的資質怎麼會差呢。只是因為尹老夫人體弱,兩次生育都是難產,導致青蓮夫人與素蓮夫人先天不足,自幼多病。我覺得尹老宗主不是看不起女子,是真的心疼兩位女兒,不願她們吃苦啊。」
蔡昭吐槽:「你這不是廢話嘛。資質差練不了上乘武學,和資質好但體弱多病練不了上乘武學,有什麼差別。真照這麼說的話,青蓮夫人和素蓮夫人更有道理痛恨我姑姑了——她們自己先天不足,我姑姑卻健壯的活蹦亂跳,這還不氣人麼!」
「你好歹同情師母一二罷。」樊興家苦笑。
「我才不同情。」蔡昭直截了當,「她們是只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打。我姑姑天賦再好,一身本事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她一點一滴修習得來的,該吃的苦頭一點沒少。我從小到大,除了病的起不來床,哪怕天落刀子姑姑都不許我懈怠一日,想她自己只有更加勤奮刻苦。凌波師姐如今說的好聽,真讓她吃那些苦,不知能捱過幾日。」
想到小時候初習內功,為了打通奇經八脈,六十四處大□□道日夜不停的酸脹疼痛,還必須凝神靜氣,引導內力衝擊周身經脈,不然容易走火入魔。當時她疼的嘴唇都咬破了,全身冷汗淋漓,睡都睡不著。姑姑寧願徹夜不睡抱著她,也不肯讓她停下來歇一歇。
經此大劫,蔡昭越發體會姑姑的用心。
這趟回來她明顯察覺到身邊眾人對自己態度的改變,倒不是說捧高踩低,而是之前她只是個『孩子』,如今她卻是可以參與商議要事的『大人』了。
江湖不是世外桃源,而是個弱肉強食憑本事說話的地方。清風觀當年也曾名震一方,然而被段九修屠戮殆盡後,尹岱這樣的大多數不過是『從長計議,以大局為重』罷了,除了蔡平殊,還有哪個替他們出頭的。
家世的確能讓你被人高看一眼,但人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立起來的。
「唉,凌波師妹也是口不擇言了。不說女子,把男女都加起來,蔡女俠那樣的人天下能有幾個?世上還是庸人居多的。平庸人過平庸日子,有自知之明,也沒什麼不好。師母與師妹的心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