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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祖老臉醬紅,只好閉上尊口。
楊鶴影一個眼色過去,沙祖光賣力擠出眼淚,大嘴一張眼看又要哭嚎。
寧小楓搶在他開腔前道:「沙祖光你哭喪成這樣是你那死鬼爹娘又重死了一遍麼!當年黃沙幫元氣大傷後你就急不可耐的納了妾,平殊姐姐看不慣,就剁了兩隻血淋淋的死雞丟上你的喜宴你都忘了麼?!這些年你左一窩右一窩的討偏房吧,原配夫人比擺設好不了多少,想來你對你那老岳父也沒敬重到哪裡去。在場的都是油里滾過十幾二十遍的老江湖,你少在這裡裝大頭蒜!」
這一番夾槍帶棒下來,除了暗暗忍笑的蔡平春,一時間場內無人敢再有聲響,就怕寧大小姐調頭罵過來。
她當年雖然年紀小,但因為一直跟在蔡平殊身邊,許多武林中人的過往糗事她都知道個七七八八,用來懟人可謂十步殺一人,一句一狗頭。
周遭武林人士有不少暗暗點頭,其實沙虎幫在江湖上的名聲本來也沒多好,只是黃沙幫慘死當前,許多人也沒計較這茬。
「這些日子是早也吵,晚也吵,跟市井潑皮似的。」寧小楓做出睏倦模樣,「如今我看還是各回各窩歇息吧,有什麼事等戚宗主與周莊主來了再說。」
蔡平春適時的起身,裝模作樣的要扶妻子回屋。
「慢著!」始終沉默的二堂伯祖忽然起身,「若不是有了新的人證,我也不敢大半夜驚擾大家。來人,把他抬上來。」
眾人目光順著過去,只見幾名弟子抬著一個擔架上來,擔架旁跟著一名披麻戴孝的粗壯少年。
沙祖光一見了這少年就哎喲喂的連聲上前喊我的兒,「田兒你怎麼來了!怎麼不在家中好好陪你娘?!」
這名叫沙田的少年從白兜帽下抬起臉,顴寬額窄,五官平庸,眼神木然森冷。
他一板一眼的回答:「外祖父一家慘死,母親幾次哭暈過去,眼看起不來了。爹,我要親眼看著外祖父和舅舅們的仇人遭報應!」
這下正牌苦主來了,便是寧小楓收斂了戲謔神色,周遭人等俱靜了下來。
駟騏門兩名弟子上前,將擔架上的人扶坐起來,透過血跡斑斑的繃帶與幾乎將頭顱對半劈開的劍痕,眾人辨認出這人的清秀面目。
「秀之!」宋時俊失聲,「秀之這幾日你去哪兒了,我們一直找不到你啊!」
宋秀之面如金紙,氣息斷續,他定定的看向父親身後,嘶啞道:「茂之,是你派人去殺我的麼?」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楊鶴影得意洋洋:「幾日前,駟騏門弟子『碰巧』救下了被數名蒙面人圍攻截殺的宋大公子。怎麼說呢,到底我也是他半個長輩,不能見死不救啊。」
宋茂之暴怒大喊:「放屁,你胡說八道!宋秀之你豬油進腦昏了頭麼,我幹嘛要殺你!」
三叔祖精神大振,「這還用說麼?誰不知道你與秀之從小形影不離,定是秀之察覺到了你的惡行,是以你要殺人滅口!」
「放屁放屁!」宋茂之破口大罵,「你們幾個串通起來誣陷我!爹,爹你看他們……」
宋時俊沉著臉:「秀之,你想清楚了再說話,莫要一時糊塗,中了別人的挑撥之計。」
宋秀之落下熱淚,用力扒開自己衣襟,扯開繃帶,嘶聲哭道:「爹,你自己看,這是我為了栽贓茂之弄出來的麼!」
火光熊熊之下,眾人清楚的看見宋秀之從脖頸到胸膛布了三道極其猙獰的傷痕,俱是深可見骨,其中一道更是往下延伸到腹部。
楊鶴影趁機道:「還有內傷,隨便找個人給秀之把個脈,就知道他受傷之重了!」
宋秀之滿臉是淚,「爹,我知道你一直信任疼愛茂之,可是我也是你的兒子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宋時俊心軟了,本想上前卻被楊鶴影與沙祖光攔住,他柔聲道:「秀之,你受了這麼重的傷,父親也心疼。可殘害無辜煉製屍傀奴這樣大的罪名,茂之真的不能背啊。你好好想想,興許是有人故意假冒茂之的人來截殺你呢!」
宋秀之滿眼失望之情,「爹,從小你就教導我們要磊落大氣。你放心,我只說自己所見所聞,其餘的多一個字都不會說。」
「秀之你……!」宋時俊著急的要上前拉兒子。
「幹什麼幹什麼。」楊鶴影笑著用肩膀將宋時俊頂開,「剛才蔡平春也說了,是冤屈終能昭雪,既然你一心信任你寶貝兒子,讓秀之說兩句又怎麼了?」
「是呀是呀,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怕什麼說啊……」駟騏門&沙虎幫&至少一半的廣天門弟子一起起鬨。
三叔祖回頭朝武林群豪拱手道:「接下來就是我們宋楊沙三家門裡的事了,不論是非對錯,廣天門都會給天下一個交代。諸位英雄,不如……」
雲篆道長等人明白他的意思,心想宋時俊的一個兒子要揭發另一個兒子,這等兄弟鬩牆的家醜廣天門定然不願被太多人看見。他們略略遲疑了下,便紛紛告退了。
三叔祖將目光轉到另一邊,誰知蔡平春不動如山,寧小楓潑辣的反瞪他一眼。三叔祖等人莫可奈何,只好摸摸鬍鬚當作沒看見。
眼見局面越來越險峻,樊興家不停的抹冷汗,宋郁之滿臉焦急,蔡昭已經開始左右張望,預先尋找退走路線了。
楊鶴影滿意的看了看四周,「行了,秀之,你就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