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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說反了啊。」寧小楓滿臉懷疑,「我怎麼聽平殊姐姐說,周家祠堂中最高一層正中的紫檀小匣中,就供奉著一枚玉鎖啊。」
蔡昭噗嗤一聲。
宋郁之仰頭望屋頂,一臉『我爹又來了』。
宋時俊尷尬:「是麼,蔡平殊是不是弄錯了啊!」
「姑姑不會弄錯的,」蔡昭忍著笑,「她說她小時候每每犯錯,就會被罰去打掃周家祠堂。裡頭一百多個牌位她每年都要擦上三四回!」——何況蔡平殊當時的身份是周家未來兒媳,打掃祠堂簡直是為她量身定製的處罰。
戚雲柯側過身去,笑的雙肩發顫。
蔡平春用茶碗擋住臉,忍耐的險些把茶水抖出來。
「爹。」宋郁之無奈的看向自家老爹,「咱們還是接著往下說吧。」
能當花花大少的,臉皮大多不薄。宋時俊乾咳兩聲,整頓表情後繼續講古——
另四名孤兒因為年紀太小,連自己姓甚名誰都記不得了,於是北宸老祖就隨口給他們安了個姓氏。對,就是朱(豬)馬牛楊(羊)。
這時的北宸老祖孑然一身,自在慣了,不但沒有收徒的打算,九蠡山上也只有幾間簡陋的茅屋。將六名孤兒甩給啞巴老僕教養後,他又遊歷天下去了。
誰知第二年他就改變主意了。
他帶回了第七名孤兒,一個氣息奄奄的病弱男孩。
北宸老祖對這名滿身膿瘡的孤兒憐愛異常,一改之前自在散漫隨遇而安的性情,不但正正式式辦了一個拜師儀式,還起出多年所藏寶庫,不惜金山銀海,讓啞仆帶領數百名工匠建造出這座美輪美奐的暮微宮。此後更是著意結交天下豪傑,用心經營宗門聲望。
「聽祖父說,最初的暮微宮,第一個字是『仰慕』的慕。」宋時俊壓低聲音,「也是魔教慕氏的慕。」
「北宸老祖這是找到了流落在外的骨肉啊。」寧小楓明白了,「大興土木,用心經營,就是想給骨肉多留些東西啊。」
「後來的事跟傳說中的一樣啦。」宋時俊道,「諸魔破天而出,禍害人間,老祖率領天下豪傑奮力抵抗。後來我們打是打贏了,可是老祖那位心愛的弟子也墮入魔道了。」宋時俊很道骨仙風的搖搖頭。
「諸魔食人,他的手下也食人;諸魔遍布瘟疫養蠱,他的手下也散播瘟疫養蠱,只不過把地方圈小些罷了……如此行徑,他與老祖拼死誅滅的那些妖魔有何區別?咱們六派門內也有過勾心鬥角,可這些邪魔外道是決計不能幹的。」
「我祖父聽他祖父說過,當年老祖與那位愛徒爭執的甚是厲害。那位慕氏先祖以為,只要心正,劍邪亦無妨。將那些妖魔圈住了,好好豢養,將來若再有危機,便可驅使抗擊。可是老祖以為妖邪之道就是妖邪之道,說什麼都沒用。」
「老祖本就身負重傷,又被愛徒氣了半死,當然活不長了。老祖臨終前,當著天下豪傑的面,將愛徒逐出師門了。」宋時俊忽的面色一正,「這話可要說清楚,我們六派先祖可不是鳩占鵲巢啊。老祖過世後,六派先祖是暮微宮僅剩的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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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小楓挑挑指甲,「宋門主不用解釋的這麼快,仿佛怕人疑心似的。」
「好好的話,你說出來都不像好話了。」宋時俊哼哼。
「其實我倒相信這話是真的。」宋郁之忽然道,「六派先祖雖然也在老祖身邊待了許多年,但畢竟是奴僕之身,所學必然有限,而慕氏先祖卻是老祖悉心教導出來的一代人傑。便是一對六,六派先祖估計也多有不及,所以他們才……」
「所以他們才躲在九蠡山上不敢出去?」蔡昭接上。
「不錯。」宋郁之讚賞的看了女孩一眼,「老祖過世後,慕氏先祖既有老祖留下的無數秘籍財寶,又有啞仆這樣熟知九蠡山地形的能工巧匠,便是有萬水千山崖的天險,未必攻不下暮微宮。」
「然而我翻查藏書閣的典籍,從未找到初代魔教教主攻伐九蠡山的記錄。我以為,非是他不能,而是他不願。可他為何不願呢?原因只有一個,慕氏先祖問心有愧。」
——畢竟恩師兼疑似父祖是被自己活活氣死的。
戚雲柯一掌拍在桌案上,大讚道:「郁之說的好,正是這個道理!」
「對對對!倘若我們六派的先祖真是鳩占鵲巢,這傢伙應該心心念念搶回暮微宮才是,哪那麼老實就認了。」宋時俊連連點頭。
「有道理啊。」寧小楓難得不跟老宋家抬槓。
蔡平春亦道:「郁之推算的十分合理。落英谷記載最早的兩邊交惡,源自魔教第二代教主。想來是得知往事後,不忿其父被逐出暮微宮的遭遇。於是他在任教主期間,數度率眾攻擊萬水千山崖。」
接下來邏輯就很通順了。
因為是奴僕出身,所以六名先祖對自己究竟有多少能耐,心中一點底都沒有,總擔心一出門就會被欺負,只好躲在九蠡山上苦修。
數十年間,他們依照殘留在宮中的修煉摘要與老祖所教的一鱗半爪,逐漸發展出六派各自的絕學。直到他們的下一代長大並溜下山後,才發現自家武學已經可以吊打山下群豪了。
六家這才敢生出分宗的念頭。
「其實就算知道了魔教源自北宸老祖又如何呢?」蔡昭忽然道,「難道兩邊會忽然放下兵器,攜手和好?」